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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酒澈 2261 字 11个月前

平。

卫朝夕这番话,让她潜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再次冒出,小王爷与汪直的旧仇,到底是为谁结下

小王爷的母亲,也就是前王妃李氏,早就于多年前死在淮王府,那时候汪直还不过是个万贵妃身边的小宦官,西厂也还未成立,平素连出宫的机会夜没有。因此,小王爷口中被汪直戕害之人,不可能是李氏。剩下的亲人,便是淮王了

莫非小王爷是因为汪直刺杀淮王未遂,才对他痛下杀手

不,看他咬牙切齿的神色,绝对不是未遂这般简单。

那么难道,小王爷其实是想为她报了杀父之仇

这样的念头冒出,就连沈瓷自己也被缠绕到呼吸艰涩。情绪似已迁转过万水千山,将她一把推搡入噩梦。她甩了甩头,在小王爷回答她之前,决意不再思考,可那窸窸窣窣的碎念,仍不受控制地冲击着她的脑海,引得身体阵阵颤抖。

卫朝夕伸手环住她,轻轻抚摸她的背,无声安慰。

沈瓷却是不愿沉溺于此,从她的怀中离开,用手背搓了搓眼睛:“小王爷回来了吗”边说边挪动脚步,然后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嘴里喃喃念着:“不行,不行。我要去等着他回来,我要亲口问他”

卫朝夕追了上去,挽住沈瓷的胳膊,陪她一同等着。

按理说,小王爷早就该看完了蹴鞠赛,可是眼下,日昳已过,却迟迟不见他的踪影。沈瓷候在前庭,神情愈发凝重,清丽的眉目染上沉滞的纹路,那纹路亦刻在她的心上。青灰色的天空下,浑浑散出一种阴冷冷的静默,几只燕子低空疾飞,在展羽振翅间,发出的刺穿空气的尖锐声响。

朱见濂从太医院离开后,并没有回到驿站,而是在东厂宦官的引导下,穿过曲曲折折的巷道,去了宫外一处装修精致的酒家。

尚铭在这里等他。

走到一扇落地的推门前,身边的宦官进去禀报,不多时,便听里面一个带着娘气的男音扬声道:“世子请进。”

朱见濂被人引了进去,这才发现尚铭长得一点都不瘦弱,甚至还可以用魁梧来形容,因而那娘气的声线更是显得违和。

尚铭抬起头看向朱见濂,佯装惊讶:“世子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模样”

朱见濂之前同汪直打得厉害,此刻脸上青红未消,煞是惹眼,但气度却是不减,窥不见丝毫狼狈:“我为何成了这般模样,难道尚公公会不知道”

东厂与西厂一样,同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特务机构,今天的事众人瞩目,他压根不信尚铭不知。更何况,若不是看见他同汪直斗得那番拼命,尚铭又怎会邀他坐在此处。

尚铭脸上浮起一丝会意的微笑,伸手邀朱见濂坐在对面:“淮王世子,久闻其名,今日得见,果真是不凡。”

朱见濂颔首致礼:“不敢当,尚公公才是名声远扬。”

尚铭细细一笑:“再是如何远扬,也终归是皇上的奴才,比不得世子你潇洒。”他挥挥手,示意周围人退下,缓缓为朱见濂斟上一杯茶,兰花指微微翘起。

朱见濂原本便不喜宦官,此刻见尚铭这般做派,心中顿时闷得慌。他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嘴唇连茶汤都没碰到,便停在手中:“不知尚公公如此迂回请在下来此处会面,所为何事”

“我所为何事,世子难道猜不到”尚铭看着他:“若是猜不到,您今日也不会来了。”

“既然如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朱见濂将茶杯拍在桌上:“尚公公对汪直有何想法,还请明言。”

“淮王世子果真是爽快人。”尚铭抚掌笑道:“虽是初次见面,却令尚某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朱见濂心道谁同你一见如故,嘴上已将话题带回了主线:“大概是因为我们对汪直的态度相仿。”

尚铭点点头:“朝中皆知,东厂与西厂职能相近,争锋相对。原本在从前,西厂这机构压根不存在,只因皇上对汪直的宠爱,才另设了西厂,而近些年,风头竟是快要盖过东厂。这些,想必淮王世子也有所耳闻,便不需我再多说了。”他顿了顿,眼睛看向朱见濂,嘴角不自觉地微弯:“不过,我倒很是费解,淮王世子怎会与汪直结怨,甚至不惜在蹴鞠场上大打出手”

这正是尚铭一直不敢轻易与朱见濂结盟的原因,因为看不明他的动机,便掌控不了他的意志。可是今日,在观赏了那两人近乎野兽般的厮打后,他终于下了决心,邀朱见濂结盟。

共同的目的,确凿的仇恨,这或许便足够了

朱见濂听他此言,不由笑了笑:“尚公公这话问得太早些了吧今日你倒是看见我大打出手,可我还不知,你到底做何打算”

、130孑然一身

尚铭原本也没对他如实相告抱有希望,此时听他反问过来,并不意外,说道:“世子莫见怪,我只是随口一问,大概没把意思表达清楚。我其实是想问,您同汪直之间的仇怨,淮王可有参与”

朱见濂淡淡道:“此事不需他知晓。”

尚铭点头,此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自入京以来,淮王并无动作,甚至在入宫觐见时主动与汪直言好,不似有为难之意。反倒是淮王世子朱见濂,将杨福收为己用,甚合尚铭的心意。

因而,在藩王觐见典仪结束之后,为了让朱见濂有更多时间,尚铭派手下精锐去往驿站,将淮王骨折重伤,两月内不宜移动,顺理成章地帮助朱见濂留在京城。

至于后来,皇上派护卫加强驿站保护,免得淮王再遭刺杀,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尚铭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而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看错朱见濂。

“好,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你我知道便可。”尚铭道。

“我还有一问。”朱见濂扬起下巴,审视着尚铭:“尚公公之所以邀我前来,不会仅仅是因为我今日同汪直打了一架吧”

尚铭翘起兰花指,抬手饮了一口茶,慢慢道:“我知道,淮王世子已经出手过了。”

“你知道”朱见濂心中一惊:“你怎会知道”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尚铭自然不会把杨福供出来,轻轻将杯中的茶花吹起,笑道:“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现在淮王收回了你动用暗卫的权利,所以眼下,单凭你自己,很难再扳倒汪直。不过世子放心,就算我知道这些,也不会往外说出去。”

“尚公公果然神通广大。”朱见濂硬了硬头皮,对尚铭的戒备又多了几分。不过,正如尚铭所言,眼下单凭自己的力量,的确很难对汪直造成伤害。他需要与尚铭结盟,就算前路是荆棘陷阱,也须得如此。

尚铭掩嘴,声音细长:“世子客气了,我总得有些本事。否则,怎么敢贸然邀请默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