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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酒澈 2314 字 11个月前

淮王哂笑一声,面上浮出鄙夷之色:“她父亲救过我一次,淮王府的一切便握在她手中吗若是每年牺牲的护卫子女都如此,你的世子妃恐怕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他的这副神情,让朱见濂更加痛心疾首。再忆及他的生母夏莲,想来当初,或许也是因着父王一句“尊卑有别,不得善终”,才最终堕入如此境地。

念及此,朱见濂不禁出口反驳:“淮王作为藩王,本就没有什么实权,只要做好封地上的清闲王爷便可,还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地位吗”他漫不经心地嗤笑:“不过是名声而已,我知道这是父王最在乎的东西,可您也知道,我向来不关心这些。”

淮王语中尽是恨铁不成钢之意,再道:“在其位,谋其职,很多事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应该不应该。你迟早会成为下一任淮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

朱见濂思虑半晌,觉察到自己方才的表现有些失控,转而换上一副哀戚神色,语中的不舍与凄凉闻者堪悲,蹙紧眉头道:“若只是萍水相逢,孩儿或许能够很快忘却,按照父王的要求迎娶世子妃。可我已与沈姑娘朝夕相处两年,感情甚笃,难以分别。不知道若是换成父王您,能不能就此舍弃起码,我是做不到的。”

朱见濂话音落下,抬起头来看着淮王。那最后一句问语,朱见濂是故意问给他听的。当初夏莲与淮王身份悬殊,他不是同样也深陷囹圄了吗

果然,淮王面色微变,往事已逝,痕迹却未被抹去。半晌,他的情绪平复了几许,缓缓叹道:“真是孽缘。”他的神情已有困倦之意,眼中却仍是坚持:“莫要行无望之事。她是罪臣之身,做妾做妻都不可,你若是真舍不得,像从前一样做个没有名分的通房伴你身边,也勉强可以,但还不能声张。”

朱见濂想起沈瓷那一双灵动眼眸中偶然透出的倔绝,摇头道:“她不会愿意的,也委屈了她。”

淮王缓缓冷笑:“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挥手召来了护卫长,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护卫,一律召回。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再轻举妄动,就算是世子下令也不行。”

朱见濂连忙阻止:“若是没了这些护卫帮忙,我要如何寻得她又如何确保她的安危”他像是急了,似要同父王掏心相告:“孩儿这些年,从未遇见如此倾心的女子,说来,还是父王您将她送到了我身边。那些世家女子在我看来索然无味得很,唯有沈瓷与孩儿情谊相投。若要舍弃,便如肝肠寸断。”

“肝肠寸断”淮王默默重复着这一个词语,心中甚是惊诧。自己这个儿子,有情绪从来不会直白诉出,可如今为了一个女子,竟是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淮王在朱见濂面上探究半晌,回忆起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细微变化,原本以为这是秋兰死之前对他说了些什么所致,如今却开始怀疑,这一切,其实是因为沈瓷的离去

最初,淮王听闻他临行前快马加鞭赶去了景德镇,已知他对沈瓷有情谊;待得知他在京城调了大部分护卫去寻沈瓷时,心中渐渐明晰;而如今听了朱见濂这番掏心剖白,淮王几乎已经认为,秋兰在死前并未告诉朱见濂任何事端,他在入京之前偶有异常的行为,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下落不明的女人。

淮王面色上仍是冷峻,心中却渐渐舒出一口气。为女人在京城大动干戈,总好过暗地里筹谋复仇,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整个淮王府搭进去。

思及此处,淮王的语气缓了缓:“也罢,你这些日子好好休养。调兵遣将的事儿,在朝觐之前,不宜擅动。待结束了朝觐,我们再讨论此事。”

“可是,父王”

“好了,我累了,你下去吧。”淮王摆摆手,不再听朱见濂解释,闭目养神。朱见濂无法,僵立片刻也不见淮王置理,只得退出了屋子。

待屋门被合上,淮王霎时睁开眼,瞧着朱见濂映在窗棂上的影子渐行渐远,才低低叹息:“如今,让他被女色所惑,也是好事。他这样痴迷不已,在京城只顾着寻找沈瓷,我倒也能放心了。”

淮王并不知道,朱见濂回了房间,那副焦急的面孔立马变得凝重起来。他从隐蔽处唤出马宁,吩咐道:“父王想必已经放松了警惕,你告诉杨福,可以开始筹备了。”

马宁抱拳领命,应承下来后,却又语带犹豫地问道:“那沈姑娘”

“找,当然要找。”朱见濂答得斩钉截铁。在淮王面前,那不加掩饰的夸张词句是违背本性的戏码,可这情谊,却是掺不得假的。

这一章,以及未来几章当中,关于藩王述职觐见的描写,主要参考于明会典卷58礼部十六,明史卷56礼志十。

、069雨雾迷蒙

就在小王爷翻遍了京城寻找小瓷片儿的时候,沈瓷正安安静静地呆在这座偏僻的民窑瓷坊内,执笔描绘。

她猜得到朱见濂会随淮王来到京城,但决意猜不到他正在寻她,亦不敢奢望什么。窗外,簌簌微雨落下,她嗅到空气中湿润的泥土气息,侧目望着雨中迷雾。水珠一串一串从房檐上落下,枯树的影子映在积水里,有淋湿的鸟雀唧唧呀呀地鸣叫,翅膀扑扇出一阵又一阵的风。

汪直举着一把伞,仍是白衣,虽然行于雨中,却未将衣裾染上丝毫水色。

他来到了这间瓷坊。

远远地,便瞧见沈瓷纤细瘦削的身材,隐在朦朦雨帘之后。汪直走近了几步,见她将一件花口瓶器放置在腿上,弓下身来细细画瓷。她穿的是男装,却掩不住面庞的清秀,细腻白净的肌肤因吹了冷风泛起微红,桃花瓣一样的嘴唇晶莹温润,如同上了釉一般光滑莹亮。可这一身干练朴素的男子着装,又为她平添了几分英气,倒也显得十分融洽。

汪直收了伞,大步走到沈瓷面前,也不怕吓到她,直接用修长有力的三根手指敲了敲桌面,笑着打量她。

沈瓷被这突然伸出的三根手指惊了一跳,抬头才舒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汪大人,您怎么来了”

瓷坊中除了沈瓷,还有四五人,汪直也不见外,在这小瓷坊里绕了一圈,点点头:“你倒是真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若不是你在侍婢那儿留下了去处,我还真不容易找得到。”

沈瓷笑道:“京中之事,还有什么是汪大人不知的”

“这话说得挺对。”汪直捋了捋袖子,坐下来,细长的眉毛轻轻挑起,眼睨着沈瓷道:“上次你问我淮王入京述职一事,现下,淮王已经带着世子入京,正等候朝觐。”

沈瓷握笔的手不禁一颤,复又镇定笑道:“此事与我无关,当时提及,只不过好奇而已。”

汪直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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