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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酒澈 2297 字 11个月前

看她来势汹汹,斟酌道:“是的,尚有不足,需向先生请教。”

杜王妃撑着的笑脸一丝一毫都没褪下:“不足小王爷你哪能有什么不足的什么画作你不会呀,什么事情你不做呀哟,瞧着,你的通房小姑娘也在这儿呢,敢情从瓷窑发展到画室来啦,也不怕先生笑话”

朱见濂听她嘴里字字句句都是刺,一瞬变了脸色,冷嗤一声:“这些琐事,就不劳烦王妃娘娘您操心了。”说罢,转身便是要离去。

杜王妃却是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他的袍袖,冷冷笑着,言语像是从刀尖上挤出来的:“濂儿这就走了还没同母妃说几句话呢。你怕什么你心虚什么你要真是李王妃的儿子,还害怕子虚乌有的谣言不成”

朱见濂不想理她,如今这是个被逼到狭角的人,若斗起来,是会跳墙的。可是杜王妃的一字一句,矛头直指着朱见濂,已让秋兰的忍耐到了极点,一时间,秋兰索性尊卑也不管了,跳出来挡在杜氏面前,只顾着为朱见濂出气:“王妃娘娘,事情被揭露,您不想着去账房弥补,不抓紧去疏通关系,费劲在这儿做什么您是挪用的钱太多补不回来,还是不相信王爷对您的宠爱在这儿对着小王爷指手画脚,不怕王爷知道后给你罪加一等吗”

杜王妃闻言,脸霎时就白了。她的嘴唇颤抖,一字一句带着恨意,指着朱见濂的鼻子:“是你,果然是你”

朱见濂心里一紧,明白这下彻底没法辩解了。眼下淮王还没查清楚幕后主使,秋兰却已经知道了杜王妃挪钱的事,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他早有预谋,再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已经行不通了。

杜王妃那略微浮肿的眼睛瞪得奇大,咬牙道:“今天那些人是你找来的吧你花了多少心思,又是闹鬼又是编故事,不就是想抓我的把柄吗现在你可高兴了,可满意了,对不对”她眯着眼睛,狠狠从牙缝蹦出话来:“但是,我告诉你,你高兴不了太久,你连自己是什么身世都没搞清楚,想把我整倒,没这么容易”

仿佛是为了配合杜王妃宣告的声势,不远处,竟是适时响起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那脚步带着慌张,带着惶恐,又带着被委以重任的沉默,小心谨慎地走到杜王妃面前,低头看着脚尖,清晰道:“王妃娘娘,王爷有命,请您随奴才走一趟。”

、034地契风波四

杜王妃一愣,王爷已经知道了怎么这样快她站定在原地,不敢前去,却是别无选择。从前她仗着杜家的势力,什么也不怕,甚至借此在原王妃去世后被扶了正。可是如今杜家没落,没了威胁,还真拿不准王爷会如何处置。

她抚着胸口,在碧香的搀扶下,一步步忐忑行去。待行至房内,行礼起身,偷眼打量淮王,但见他静坐于上,不知何处稍异于常。

淮王静观她片刻,也不忙让座,慢慢问道:“王妃可知唤你来是何事”

杜王妃心头一凝,忽觉寒风过耳,手心汗湿,仔细斟酌着如何回答,反倒什么也没说出来。

淮王见她沉默不语,忽然笑道:“看来是知道了。”他啜了口茶,又道:“本王也没想到,查出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这些年,本王可曾亏待过你”

杜王妃心想,亏待,当然亏待了,若不是淮王将淀儿送去京城,她何须如此卖力为家族谋财、为自己留后路一切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可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只得憋压在自己的胸口,化作皮肤的阵阵颤动。

她仍沉默,可淮王却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些年,无论她暗地里如何挪用银两、贩卖地产,淮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这次她沉不住气开始滥造朱见濂的流言,选的还是他最敏感的话题,才终于出手。忆及此,淮王心中不禁生出悲凉,他们原本不必如此的。可是还曾有另一个女人,他更加对不住。可他无力出手替她报仇,便只能保住朱见濂,以佑她在天之灵。

他凝神,再看了看杜王妃,这个如今已是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女人,左右权衡半晌,终还是冷硬道:“既然你并无辩驳之语,那亦无需多言了。”

他站起身,慢慢踱至她身边,却没有停留,继续向门外走去,待踏出门槛之时,才果决甩出了最后的话:

“从今日起,免去你王妃之位,先去祠堂反省三月吧。”

杜王妃本以为不言语不争夺,王爷能看出她的无能为力,从而存下几分恻隐之心。此刻听了这话,简直如雷贯顶。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她顿觉眼前模糊,心口撕裂,浑身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朱见濂得知此事时,郎中刚刚看完杜氏的病情,称她是受到打击,忧思过重,再加之从前原本就有心脏隐疾,才会昏迷不醒。至于何时能醒来,还要看杜氏自己的意志。

没过多久,杜氏被免去王妃的事已传遍全府,下人们在私底聒噪的同时,有些事情,也如同恍然了一般。

“必定是小王爷早就掌握了夫人的把柄,夫人才制造这么一出传言,想要打击报复。”

“是呀,谁是嫡谁是庶,王爷心里必定是清楚的,哪能那么容易混淆”

“之前说王爷那个婢女叫什么夏莲若王爷真是钟情于她,怎么会放她返乡很可能便是子虚乌有的事。”

至此,众人才想起,关于小王爷身世的传言,似乎从来没有过实质性的证据。

当然,风向能倒戈至此,跟此次事件后小王爷迅速提升的威信亦有关。所有人都在想,小王爷表面上散漫不羁,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可阴狠着呢。还没亲自出面,便杀得杜氏片甲不留,以后啊,可千万别再乱说话,免得不小心得罪了,背地里挨刀子。

朱见濂很快发现了这份改变,从下人们那偷偷揣测的眼神、谨慎小心的动作、微微发颤的语调,觉察到自己无形间已竖起了一道强势的威严。

虽然,这威严并不是他所愿的。

窗外下着小雨,打在檐上,滴答一点,又滴答一点,被风吹斜了,落在手背上,沁凉的触觉。这凉意从手背起始,渐渐散开,直凉到了脚底,过往的声音、面容、片段纷至沓来,又杂糅成一团,看不真切,也触不明晰。

这场风波有了这样的结局,他理应欢喜,可冥冥之中却似乎有一根线,牵引着他,向那个未知的身世真相,摸索而去。

、035梅瓶心事

沈瓷身在小王爷的院落中,自然也听说了消息。可是她只听了杜氏的结果,便让竹青歇下了嘴,那些杂乱的腹诽和评论,与她无关,亦无心置理。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画瓷是需要全心投入的事,线条刻在瓷胚上,线条流畅已是不易,若还要飘逸秀美,便是需狠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