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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趴在坟头上的。
恍然间,她以为自己又像小时候一样被恶作剧的小鬼们勾到了坟地里。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连滚带爬的从坟包后面站起来,慌张的拍了拍衣裳,一转头看见了正在墓碑前坐着的少年。
天曜恍似也才醒过来,他坐在地上,屈着一条腿,手肘放在膝盖上面,手指揉捏着眉心。
听见响动,天曜一抬头,与略带惊惶的雁回四目相接。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们昨天是喝醉了酒,一起发疯,跑到萧老太的新坟前叩拜来了……
脑袋里许多混乱的画面纷至沓来,雁回甩了甩头,将那些不重要的画面抛开,她只用知道自己不是被小鬼捉来的便行了。
雁回揉了揉太阳穴:“走吧。我得回去醒醒酒……”
天曜站起了身,雁回以为他要和她一同回那小院子了,没想到走了两步,后面却没有跟来的脚步声。雁回回头一看,但见天曜从旁边地里扯了两朵小白花,然后又跪到了萧老太坟前。
他默默的将小白花插上,然后看着他自己昨日才立的墓碑,半晌没有说话。
一个孤独少年,身形萧索的跪在亲人坟前,尽管知道他身体里住的其实是个强大的灵魂,但雁回也不由不为这一幕感到伤怀。
这个妖龙并不是无情的妖。
雁回如此想着,在自己浑身上下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于是她便撕了自己衣摆,在地上捡了根木棍,用法术一烧,将木棍前端烧成了黑炭,然后就着这炭黑在撕下来的衣摆上写道“拾万钱”。
她屁颠屁颠的拿去递给天曜:“喏。”
天曜侧头,看了看她手里的布,又抬头看了看雁回:“这是什么?”
雁回在坟地里睡了一夜有点着凉,她吸了吸鼻子:“这时候不是该烧纸钱吗,我帮你画了几张,给你阿妈烧吧。”雁回很大方道,“虽然你阿妈对我做的事不太地道,但我到底是个地道的人,好歹是婆媳一场,这便当是我给她的践行礼了。”
天曜看着那破布上歪歪扭扭的“拾万钱”三个字,不由得有点默然。他嘴角动了动:“阎王会收?”
雁回眼睛也不眨的骗人:“会。”
天曜没接。
雁回等得恼了:“白给还不要。不给了。”
可待得雁回要将破布收回来时,天曜一伸手,动作比雁回更快的将那块破布扯了过来。他声色如常:“点火。”
雁回一边瞥嘴嫌弃他:“矫情。”一边打了个响指,烧了一簇火,将那破布给烧了。
天曜盯着那团火焰,直到火焰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他才一松手,放任破布在落下的过程当中彻底被火焰烧为灰烬:“跟我走吧。”
天曜的话随着灰烬一同落地。
雁回听了这四个字,微微一愣:“去哪儿?”
“去你昨天答应我,以后会陪我去的地方。”
于是雁回又愣了:“我昨天答应你去什么……地方……了……”
说出这话的同时,雁回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豪气干天的拿着酒坛撞了天曜的酒坛一下,然后大吼:“好!你放心,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即便走边大江南北,我也定陪你寻回你所有遗失之物!”
等等等等……
雁回头痛的捏了捏眉心,她是发了什么疯,昨晚竟然会说这种话的。
“……我挚爱之人,拔我龙鳞,剜我龙心,斩我龙角,抽我龙筋,拆我龙骨,禁我魂魄,将我肢解于大江南北,施大封印阵法,欲囚我永生永世……”
天曜的声音在脑中浮现。雁回怔怔的将天曜盯着。
天曜也不着急,也只淡淡的将雁回盯着:“想起来了?”
雁回甩了甩头:“有点乱……”
天曜跪坐于萧老太坟前,目光微垂,落在地上:“你若是不记得,我不介意再说一遍,左右,昨夜你也给自己下了血誓,跑是跑不掉了。”
雁回完全惊呆了。
她干了什么?
给自己下血誓?那种违背誓言就会遭到针扎之苦的咒言?她为什么!
雁回翻过自己手腕一看,那处果然有一个腥红的点。颜色看起来万分的娇艳欲滴。
奶奶个熊,她不是喝醉酒就坑自己的人啊,昨晚真是喝大发了……
雁回这边还在为自己所做之事惊愕不已,天曜便道:“二十年前,广寒门素影真人肢解了我。”
天曜一句话,霎时将雁回那正在为自己行为懊悔不已的心抓了过去,她瞪着眼睛看天曜:“什么,当真是素影真人害了你?她是你挚爱之人?她肢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