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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国舅当年年方二十,手执王杖栉节,只带了一百随从,绢衣素冠穿营而过,刀斧胁身而不退,大渝皇帝感其勇气,令人接入王庭。他在宫阶之上辩战大渝群臣,舌利如刀。这种利益联盟本就松散不稳,被他一番活动,渐成分崩离析之态。我王师将士乘机反攻,方才一解危局。如此使臣,当不比蔺相如失色吧”

“哇,我爹当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还有,我爹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言豫津满面惊叹之色。

“这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渐渐的不再会有人提起,你们这点点年纪,不知道也不奇怪啊。你爹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你到了该懂的时候,自然会懂”杨烟寒淡淡的答道,却不多做解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一顶朱盖青缨的四人轿被抬进了二门,轿夫停轿后打开轿帘,一个身着褐金棉袍,身形高大却又有些微微佝偻的老者扶着男仆的手走了下来,虽然鬓生华发、面有皱纹,不过整个人的感觉倒也不是特别龙钟苍老,与他五十出头的年龄还算符合。

杨烟寒只遥遥凝目看了他一眼,便快步走了过去,反而是言豫津站在原处发呆,一步也没有迈出。“杨烟寒见过言侯爷。”

看着似乎只是平平淡淡为言国舅见礼的杨烟寒,没有人知道,此时落在言国舅耳中的,除此之外,还有杨烟寒以聚音成线之法发出的另一道声音:“言侯爷,你在祭坛下面埋的火药可不是天衣无缝,不如我们入内一谈,如何”

言阙忽然皱了皱眉头,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要先生大名,言某也是久闻,既然有缘,还请后面画楼一叙,请。”

杨烟寒点点头,对着言阙一笑道:“侯爷请”

那言豫津见此,刚刚想要跟上,却被言阙的一个眼神制止。

画楼最里面是一间洁净的画室,家具简单,除了墙边满满的书架外,仅有一桌、一几、两椅,和靠窗一张长长的靠榻而已。

二人刚刚列坐,那言阙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过慧易夭,杨先生这么聪明,真的不怕折寿”

杨烟寒的脸上却忽然浮现出一丝冷笑,随即对着言阙说道:“言侯爷,你可知道,江湖乃是江山一角,但是江左盟的地界上面,朝廷的政令却不如江左盟的命令好使。这么多年,朝廷明知如此,却不闻不问,别人不了解他,言侯爷,你还不了解他吗”

言阙此时忽然瞪着杨烟寒问道:“江左盟的实力,果然非比寻常,不过杨先生此来,难道只是为了向言某显示一下江左盟的威风吗”

杨烟寒摇摇头,随后对着言阙说道:“言侯爷想要对付的人,也是在下想要对付的人,只不过,要他们死,这一点我早就可以做到,但是,我却不想要他们这样白白的死去。”

“那你想要什么”言阙哼着问道。

“公道”杨烟寒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犹如钉子一般钉入言阙的心中。

言阙此时略带激动和疑惑的问道:“莫非,你是祁王旧人”

杨烟寒显示一声冷哼,随即说道:“祁王旧人当年的金陵城之中,还有什么祁王旧人能够活下来我只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从大火之中回来复仇的人”

“你是赤焰军中人。”言阙一听杨烟寒所言,登时便猜到了杨烟寒所代表的身份。随后他继续问道:“赤焰余党可是杀头谋逆的大罪,你居然敢暴露出来,不怕我将你的身份泄露吗”

杨烟寒此时望着窗外,冷笑道:“言国舅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我能杀得了他,就能杀得了更多的人。”

第一百一十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言阙想了想,又对杨烟寒问道:“那你准备何时动手”

杨烟寒笑了笑,说道:“这个请言侯爷放心,我既然已经到了金陵,这一天便不会再远。”

随后杨烟寒对着言阙开口说道:“侯爷求仙访道,只是为了不惹人注意地跟负责祭典的法师来往,这些法师当然都是你的同党,或者说,他们能将火药埋进去,自然也能挖出来,不是吗”

言阙深深凝视了他半晌,长吸一口气,道:“祭台下的火药我会想办法移走,不过祭礼日近,防卫也日严,若我不幸失手露了行迹,还望先生念在与小儿一番交往的份上,救他性命。”

杨烟寒则是笑着说道:“言侯爷与蒙大统领也不是没有旧交,这年关好日子,只怕他也没什么心思认真抓人,所以侯爷只要小心谨慎,当无大碍。”

“那就承先生吉言了。”言阙拱手一礼。

话已至此,再多说便是赘言。两人甚有默契地一同起身,走出了画楼。门刚一开,言豫津便冲了过来,叫道:“爹,杨兄,你们”问到这里,他又突然觉得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中途梗住。

杨烟寒看了言阙一眼,随后笑着说道:“豫津,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和言侯爷说好了,今年除夕祭祖之后,你们父子二人便可以一同守岁。”

言豫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知画楼密谈的内容当然不会是这么可笑,不过他是心思聪敏,嬉笑之下有大智的人,只愣了片刻,便按捺住了满腹疑团,露出明亮的笑容,点头应道:“好啊”

杨烟寒此时一笑,但望了望言豫津的身侧,不见那萧景睿便开口问道,“景睿呢”

“他卓家爹娘今晚会到,必须要去迎候,所以我叫他回去了。”

“天泉剑卓鼎风到了啊”杨烟寒微微颔首,感觉到言阙的目光在探究着他,却不加理会,径自遥遥看向天际。日晚,暮云四合,余辉已尽。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接近尾声,不知明日,还会不会再有意外的波澜

看着杨烟寒的轿子渐行渐远,言阙负手而立,眸色深远。直到杨烟寒的身影彻底消失,他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只是仰首立于寒露霜阶之上,静默无言。

回到自己的宅院之中,方一踏入大门,杨烟寒忽然神色一动,看了看飞流。飞流此时看了看杨烟寒,喊了一声:“香”

飞流一般从不说话,即使开口,也通常只说一两个字。这个香字,乃是他对于宫羽的称呼,因为每一次宫羽来见杨烟寒,总会带来一种特制的熏香,据说是点燃之后有助于睡眠。

刚刚回到房间之中,杨烟寒便见得桌子上面的放着的一个小巧锦囊。淡淡的香气传来,轻轻一闻,便给人以一种安定的感觉。

而此时屏风之前,早已等待多时的宫羽对着杨烟寒微微一个欠身,道了一声:“首领。”

杨烟寒对着宫羽一个点头,随即说道:“你这么着急的赶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是兰园或者红袖招有什么异动。”

宫羽此时先是点点头,紧接着盈盈坐到了对着已经落座的杨烟寒对面。随后开口对着杨烟寒说道:“秦般若已经安排了刚刚调回京城的户部侍郎王伯奋买下了兰园,顺利的将兰园枯井里面的女尸挖出。这个王伯奋以前在翼州做过府台,对外从未表露过身份立场,想不到,他居然也投靠了誉王。”

gu903();杨烟寒此时点点头说道:“当今六部之中已经尽数被太子和誉王的人掌握,他若是还想更进一步,便只能选择一方投靠。两不投靠看起来两不得罪,但是一旦有事情,一定会被首先踢出去做替罪羊。刚刚一到京城,就能为誉王立一大功,他又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