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岂敢岂敢,在下喝多了,醉糊涂啦胡说八道,大爷休怪,休怪。”
“小意思,不知无罪,请里面坐,请。”
“冯大爷”
“昨天春姑娘从杭州请来了一位清倌人,小曲唱得迷人极了。里面坐。”
“在下不敢”
“小意思,你老弟大驾光临,兄弟深感光荣哩请勿见外,里面请。”冯大爷狞笑着说,像是黄鼠狼对鸡在寒暄。
他正想推辞,一名护院笑道:“江大爷,要咱们敲锣打鼓促驾么请啦”
“里面又没有老虎,怕吃掉你不成哈哈哈”另一名护院怪笑着说。
冯大爷脸一沉,向两护院喝道:“少多嘴,给我滚胡说八道吓坏了客人,打断你们的狗腿。去叫师爷来一趟。”
两护院应喏一声,上岸走了。
“请到里面坐。”冯大爷肃客入舱,神色友好。
江怀忠顺从地重新入舱,终于,他面对这位令他一见销魂的女郎了。
小桃红与两名侍女含笑上前招呼、卸裘、请坐、奉茶,令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但今晚居然感到有点不自然。
小姑娘沉静地颔首向冯大爷为礼,并未离座,安祥地微笑,笑容极为动人。
冯大爷倚着小姑娘坐下,笑道:“绮姑娘,今晚上你就不用回去了。”
小姑娘粉脸酡红,羞态可掬以巾掩面说:“大爷笑话了。”
“哈哈绮姑娘,请勿误会,今晚我并不在船上过夜,等会儿有几位朋友前来,商量一些买卖上的事务,事毕我得走,那时可能已经半夜了,你怎能回去放心啦:大爷我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桃红姑娘,吩咐厨下治酒。”
接着向江怀忠桀桀笑道:“老弟,见过这位绮秋姑娘么你这位风月场中的江公子,可能并未见识过杭州佳丽哩”
“没见过,在下很少到杭州。”江怀忠强笑着说。
“绮秋姑娘不但人美如花,她的歌喉更是珠圆玉润世无其匹,等会儿酒过三巡,保证你耳福不浅。”
不久,酒菜已备,在冯大爷与小桃红的强哄硬骗,与绮秋姑娘的悦耳歌喉下,江怀忠色授魂予,喝了个烂醉如泥。
先后来了五名客人,舱中的残肴已撤走,姑娘们皆已避至后舱,主客围炉而坐,互相低声的交谈。
冯大爷向身侧的粗眉暴眼大汉道:“宋兄,咱们的会址已有眉目了,该办的事可以放胆进行啦”
“找到了么”宋兄问,颇感意外地又道:“你不是说附近无法可想么”
“本来嘛,确是不易找到,既不能距城太远,又不能太近,不能引人注意,也不能太过偏僻,委实难觅如此理想的处所”
“老大不是说你那放鹤洲的宅院,可以暂时加以利用么”
“老天我那儿怎可利用放鹤洲冯家这一支人丁旺,洲附近有上百户人家,我族中那些不成材子弟,不断往我家中讨口食,人多嘴杂,走漏消息岂不糟了老大自己不亲自来看看,信口说说当不了准的。”
“你找到的地方”
“说巧真巧,刚才在码头上碰上了湖对岸的江怀忠。”
“哦那位花花公子”
“不错,我心中一动,福至心灵,他替咱们解决了难题。”
“怎么回事”
“你回去禀知老大,会址已找到,只须花上三两天工夫,便可迁来了。”
“你是说,那位花花公子替你找到了”
“不错,湖南岸江家,不是很理想么既近水滨,宅院附近一箭之地没有邻居,水陆两途接近皆不虑被人看见,宅中庭院深广,即使住进三两百人,不显得局促,太好了,我早该想到江家的。”
“哦他愿将宅院借给你”
“借笑话,他将双手奉送”
“咦你可不能闹出事来”
“放心啦兄弟办事,一向稳健得很。”
“你打算如何进行”
“兄弟自有妙计,先给他吃点甜头。”
江怀忠醉得人事不省,醒来时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感到头重身沉,天旋地转喉间发苦本能地叫:“水,水,我要冷的水。”
他想挺身爬起,手一掀棉被,只感到寒气侵骨,情不自禁打一冷战,又往被里钻,被子里暖和多了。
他嗅到了熟悉的脂粉香,手触到身旁一个温暖腻滑的胴体。再一摸,咦触手处竟然是女人的胸膛,不用多想,一摸便知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接着,他发觉自己也是一丝不挂。
他记起自己是在冯大爷的船上喝酒,男男女女一而再与他干杯。一想起冯大爷,他打了一个冷战,酒醒了一半。
冯大爷,这位嘉兴府的土混头地头蛇,巧取豪夺无恶不作的恶棍,拥有众多打手横行乡里的毒蛇,结交官府心狠手辣的豺狼。
嘉兴府的本分人家,谁不把这畜生看成毒蛇猛兽
但他,却在冯大爷船上作客,而这艘荡湖船的粉头小桃红,是冯大爷的相好。
“糟了”他想。
作客有作客的道义,他竟做了入幕之宾,反客为主睡在女人的床上,大事不妙。
“咦你你是”他推动着裸女问。
裸女醒了,用鼻音嗯了一声,软绵绵地说:“睡吧,外面好冷。”
裸女像一条蛇,缠住他了,肉体一接触,他气血浮动,又忘了身外事啦也成了一条蛇,发出了兽性的呻吟。
天亮了,他头脑昏昏沉沉地醒来,一看床上的同床人不见了,他自己仍然是赤条条地睡在床上。
当然睡处没有床,而是睡在舱板上铺设的锦衾绣被中。
进来了两名侍女,端来了盥洗用具,漫声笑道:“江爷,日上三竿啦该起来了。”
他仍在迷糊中,手伸出被外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名侍女拉开窗,日光透入。
她看了看天色,说:“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快到清明了吧。嘻嘻江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家是桃红姨的丫头小芝兰哪记不得了么”
他从窗口向外望,船不在码头上,而是泊在干枯了的芦苇中。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鸳鸯湖南岸嘛,西面距江爷的宅第不足一里地。”
“咦冯大爷呢”
“冯大爷五更天已进城了。”
“哦昨晚谁在此地陪我”
小芝兰羞郝地一笑,说:“江爷怎就忘了,昨晚冯大爷十分大方,他将绮秋姑娘留在船上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