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幢人影,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干部们出出进进,个个都是满脸的严峻表情,或短促地交谈几句,手摇发电机单调的嗡嗡声,电报键急促的答答声,搅在一起,一个机要干部拿着电报夹子折过角门奔往后院,
几声战马的萧萧长嘶,更加重了气氛的紧张和不安,后院马棚里,几匹战马全都热汗淋漓,引颈长嘶,
老饲养员一边梳弄着白龙马,一边心痛地摇着头连连叹气,他不仅担心累坏了这些马,更重要的是担心累坏了这些马的主人,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在苏中的几次大战的时候,这些马才一度累成这个样子,
“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呵,”老饲养员自言自语,瞅了旁边的警卫员一眼,
警卫员坐在一张扎铡牛草的大铡上,大敞着怀,甩打着一条湿毛巾扇,槽头上保险灯的灯光照着他那张疲累、严肃的脸,他望着老员心痛的表情,解释说:“一出欢墩埠,司令员就撒了缰绳,六十里山路沒用了两个钟头,简直把陈夫人给拖垮啦,”
“看样子,怕是要大打一场了吧,”老饲养员悄声探问,
“多数要猛干一家伙”警卫员点点头,他回忆着宴会上的情景,语调里充满了自信,“他们赚不到甜头,不要说群众不拥护他们,就是当兵的也不跟他们一个心眼,”
“陈司令员、谷政委等人可够辛苦的了,老远赶回來,也沒來得及好好吃几口饭,就开起会來啦,”老饲养员心痛地叹了口气,探头向后厅那边张望,
只见后厅里灯光闪耀,人影晃动,陈毅正在主持军区党委扩大会议,陈毅显然还沒來得及好好休息,身上的尘土都沒掸干净,就马上召集会议,在向干部介绍情况,大家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陈毅关于郝鹏举宴会情况的介绍,厅房里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陈毅那清朗的嗓音在从容地回旋着,
“情况就是这样,”陈毅缓了一口气,结束了他的介绍,“事情很明显,郝鹏举这口陷阱已经挖好了,他想使一个迷魂阵一举走向自绝于人民的死路去,看來,这个赵圩据点只不过是这个阵上一个跳板,”
厅房里沉寂下來,对这急转直下的形势,大家都在思考着应该采取的对策,凝重的沉默,使人仿佛可以感觉出空气的压力,
“郝鹏举这个老家伙,真是个二十四天孵不出鸡的坏蛋,”韦国清打破了沉默,无比愤慨地说道,“解放区的群众刚刚给他们送去了鞋子等慰问品,他就穿鞋要溜,那好嘛,咱们就给他杯罚酒吃,”
谷牧接着说:“郝鹏举早就跟反动派眉來眼去,上几次的战斗,他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大瞪着眼把反动派放进來,又闭着眼让反动派溜出去,我们打国民党军队他扯腿,我们建政他拆台,如今到底是露出了他的立场來,他紧贴在我们大门口,早晚要受他的害,”
第五一百五十章群情鼎沸
“同志们,”韦国清接上说,“我看就利用这个机会,把这颗钉子拔掉算啦”他停顿了一下,望了望陈士榘、谷牧和特邀出席的宋继柳,又转脸看着陈毅说,“陈司令员,这几个月里,我们华野二纵全是搞大练兵,眼看着兄弟支队天天出击打胜仗,叫人真眼馋呀,”
“呵呵,”参谋长陈士榘笑逐颜开地说,“我们的韦将军请战來了,大家鼓掌欢迎,”
“哗”掌声雷动,
“别,别别,”韦国清说,“眼下,干部战士的求战侍绪很高,就把这一仗的主攻任务交给我们二纵吧,郝鹏举那小子万一碰不上枪子的话,我保证拧者他的耳朵來见大家,”
宋继柳按擦不住火性,冲口而出:“我现在就带几人去把从狗窝提出來,看他还有本事出叛变的鬼点子吗,”
“捉他一人有什么用,他的手下几乎都是他的死党,所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陈毅的语气更加坚定,“既然要打,就要打出个水平來,同志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请司令员放心,”大家异口同声地一起回答,
“好,”陈毅笑呵呵地说,“郝鹏举留给我们的这几天,算是沒有白过,他提前通知我们,看來是失计了,他认为是把我们给蒙蔽了,可我们是将计就计,”
张云逸望着陈毅急切地问道:“司令员,基本上都准备就绪了,只等您一句话,什么时候行动,”
陈毅扫视众人,平静而果断地说:“事不宜迟,就在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干部们尽管在思想上已经有所准备,对于这个大胆而果断的决定,却仍然不免感到意外,
“今天晚上,”陈毅斩钉截铁地说,“我在徐班庄答应七天以后攻打东海的国民党反动派,不过是个缓兵之计,是提防郝鹏举要什么花招,就是这样,恐怕也很难完全瞒得过这只老狐狸,为了力争主动,不让他们打乱我们的既定部署,必须赶在郝鹏举前头,打他个措手不及,”
“好,就这么办,”新四军第一副军长张云逸一拍桌子说,他看了大家一眼说,“由于郝鹏举反人民之本性难改,在去年九十月间两淮失守前后,他就开始与蒋介石勾结,四月三日,国民党公开派飞机散发传单,诱降郝鹏举,郝则暗地里和蒋介石、陈诚、薛岳接触,”
“是这么回事,”谷牧说,“我们的内线也是这么说的,为了混淆视听,蒙骗世人,郝施展了两面派的反革命手腕,他一面利用起义一周年之机,于今年一月九日又是发表文章,又是发电报,发表演讲,大吹大擂反对内战,拥护民主,一面派亲信到徐州与陈诚密谈,后又亲自去徐州,到南京,向蒋献媚,”
“这个家伙真是一只变色龙,”陈士榘说,“郝以反人民为条件,换得了蒋介石的重任,为了掩护部队调动策划叛变,郝与蒋军演出了一场周瑜打黄盖的丑剧,上天,郝以第三师第七团两营兵力攻打赵圩据点,之后便逐步将部队南移,”
“真是太可恶了,已经到了不杀不解民恨的地步,”山东军区统战部长、新海连特委书记谷牧接着说着,然后,他向陈毅、陈士榘和张云逸点了一下头接着说,“昨日旧历正月初四夜,驻我赣榆县西部班庄,欢墩埠一带的郝鹏举部公开叛变,”
“真不是东西,”赣榆民主县长朱明远说,“当日,县民政科长陈鉴波在朱孟区董净埠开区委会议,被郝部队封锁监视,并要带走我开会干部,经陈鉴波以县府代表身份与其说理斗争,只好作罢,”
“岂止如此,郝还在昨天傍晚,把自己的防区进行了全面戒严,深夜,其警卫部队将政委朱克靖的住处包围,先把朱克靖的警卫员杀死,然后把朱克靖强绑架,押送南京,接着,郝鹏举率部南移东海,侵占苘庄湖胡、驼峰、白塔埠等地,并接连出兵石榴树、刘湾,向东海县政府进攻,以向蒋介石邀功,”陈士榘气愤地说着,
“首长和同志们,”鲁中军区三分区副政委、后任华东警备三旅副政委孟英说,“对于郝鹏举的叛变,陈毅司令员早有觉察,对郝及其所部真正做到了仁至义尽,陈毅再三劝告郝等不要丧失人格,背叛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