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一声令下,准备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的重大杀伤
时间,在焦急中一分一秒地缓慢地流逝着。
敌人,在雾海里一步一步地向这边靠近着。
又过了一阵。敌人的先头部队,已进入了朱瑞手下的有效射程。到这时,屏住呼吸的战土们,身子全象僵住了似的,一丝不动,只是浑身的血液流得更快了。一颗颗鲜红火热的心,也正按照统一的节奏跳动着,就象共着一条血管似的。也许是由于太兴奋的缘故吧这时同志们那颗嘭呀嘭地跳动着的心,几乎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在杀李竹如的仇人来到了面前的时刻,在马上就要杀敌立功报答人民的时刻,在即将把党和毛主席的伟大战斗号召付诸行动的时刻,我们这些人民的子弟兵,我们这些苦大仇深的孩子们,我们这些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战士,谁能不想起英勇就义、壮烈牺牲的战友谁能不想起屈死的爹娘和阶级弟兄谁能不想起把自己救出苦海、火坑的共产党、毛主席谁能不想起敌人所欠下的一笔又一笔的血债
这一切,在每个战士的心头上,燃起了一团团仇恨的怒焰,凝聚成一股股无畏的力量。仇恨结成的勇气,气愤产生的力量,使得战士们面对着这一群其势汹汹的敌人,信心百倍,勇气十足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朱书记那开枪的命令。身为指挥员的朱瑞,他的心里完全知道,他自己率领的这伙战士,跟我们八路军的所有战士一样,当敌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要他们冲锋陷阵是愉快的、容易的,而要他们忍耐,哪怕是忍耐一分钟、一秒钟,对战士们来说也是痛苦的,对指挥员来说也是困难的
可是,他并没有迎合着战士们的心愿立即发布开火的命令
他在干什么他在沉思着
在山东军区战士们的心目中,不管敌人的人马多么多,武器多么好,我们也一定能够击败他们。战士们这种观点,是党给予他们的,是首长们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实践给予他们的。
现在,朱瑞是怎样看待这面前的敌人的呢只见他在紧张地沉思着
这时节,在战士们的戚觉中,时间行进得太慢了,一秒比一天还要难熬。他们把仇恨全凝聚在枪口上,心情如饥似渴,脸色憋得通红,两只鼻翅儿掮动着,一对眉毛拧成了一条绳,握枪的手心里都渗出汗来了。
沟里很静,很静,静得使人的耳朵里发出了各种各样若有若无的声音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战土们久久等待的命令,终于发布了:“撤退”
这命令,声音很低,很低。战士们有的听见了,有的虽没有听见,但也感觉到了。此刻,惊呆了的战士们,大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的领导人这位发布“撤退”命令的朱瑞。
伏击阵地上,笼罩着令人呼级困难的闷气。这闷气,掩盖着战士们的失望和不满。
战士们虽然没人说出半句话,可是他们通过自己的眼把要说的话告诉给了书记同志。朱瑞向战士们扫视一眼,将人们潜藏在眼神中的不满情绪统统收捡过来以后,再次重申了他的命令:“顺山沟东撤”
你说同志们该是多着急呀而且朱瑞也知道,同志们想打仗都要想成病了但是,目前的境况下不容许他作任何解释,就连发布命令,也只能是简洁的,迅速的。紧接着“顺山沟东撒”的命令之后,他又跟上这么一句:执行
战士们面对着这不符合自己心愿的命令,心里都急坏了有的象浑身起了风疙瘩,痒得撑不住劲儿,用手搓着大胯。有的在嘟嘟嚷嚷发牢骚:“敌人来到眼皮底下了,为什么不让打真不明白”
不通归不通,着急归着急,执行命令归执行命令。这就是我们共产党所领导的队伍的特点之一。我们同志们那种“一切行动听指挥”的铁的纪律,现在已经充分地表现出来了你瞧那些揣着失望心理和不满情绪的同志们,这不全都提着枪、猫着腰、一个紧跟一个地向北撤去了吗
朱瑞走在遭沟里,眼里着一个又一个的战士们。他,只见,那些往日里都赛过小老虎的小伙子,如今全噘着个嘴,带着咕咕哝哝的声音从他的身边擦过去。
这当儿,他不由得想起了同志们在讨论问题时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的场面,想起了在平时同志们敢于跟他争辩的情景,心里一阵高兴,不由得话在心里说:“我们的党有了这样既懂得民主又懂得纪律的同志,世一界上还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战胜”
朱瑞在撤退的过程中,走着走着落在了队伍的后头,他是故意落在后头的。而且每次撤退都是如此,这已成了战士们人人皆知的老习惯。不过,走在队伍后头的,也并不是只有朱瑞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有警卫员和通信员。他们,正在保护着自已的首长。
朱瑞走着走着,忽然一侧身向一参谋低语了几句,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只见参谋点点头“恩”了一声,飞起双腿朝前跑去了。
第六十五章稳操胜券
过了一会儿,队伍在沭河岸边的一片槐林中停下来。
朱瑞走进槐树林,站在一棵大树下。
他的身子挺得笔管条直,两个大拇指头挂在腰问的宽皮带上,显得有点轻松。他那一副坚毅的眼光,在这个同志的脸上打了个转儿,又忽地飞到另一个同志的脸上去了。
眼下,平素都美不够的同志们,大都闷闷不乐。他们不吭声,不看首长,相互之间也不交换眼色。
有的,背靠树干,枪贴前胸,耷拉着脑瓜子,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嘴噘得能拴住一匹大叫驴,有的,急得用手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裳,仿佛他心里正憋得难受,要放开嗓子大喊几声才痛快,有的,脸涨得通红,发紫,好象他随时准备要跟人打架似的;有的,身子歪在树上,一手撑着地,五根指头全都抠到土里去了。
也有的,两个人背靠背坐着,这边这个低着头在研究自己的脚那边那个仰着脸在用眼找云彩;还有的,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儿,吃着猛劲在地上乱画。他画一阵,用脚抿掉,抿完了,又再重画,一遍又一遍,一直不抬头
朱瑞先将身边每一个同志看了个仔仔细细,尔后,这才乐呵呵地开了腔:“同志们你们生谁的气呀”
刘先生先答了话。他将手中的碎坷幼的碎坷垃一摔,绷紧了脸说,“生谁的气生你的气”
看气色,听语气,仿佛他已经忘了现在正在跟谁说话。可是,朱瑞并没因此而生气。为什么因为现在的刘先生,在朱瑞的心目中,首先是一名革命战士,而后才是他的手下。因此,朱瑞象对待其他同志那样,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又面向大家问道:“生我的气是吗为什么呢”朱瑞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
也许因为这个,老大晌没人答话。
后来,还是炮筒子旅长实在憋不住劲了,他一挺腰坐成个直橛儿,用手掌拍着自己的大腿,吭的一声开了一炮:“为什么你右失掉了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