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吾范接着道:“施千户在朝中多有赞誉,有这等能耐也不足为奇。”
施千户拱手:“大人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
谭吾范饱富深情,用话剧腔说道:“唉,这可不是谬赞。施千户,据我所知令祖也曾是科考出身,有过一官半职,只是后来得罪了东厂权阉被革了功名贬成了军户,令祖当场吐血三升而死。令尊不愤,写就万言血书呈上内阁,反被东厂以谤议朝庭而入罪。即便如此,你也未向权阉屈服,朝廷诸公就是相重了你这种刚正不阿的品质,才派你来运送此次的赈灾钱粮。你原来……”
施千户冷硬的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汤够同情地看着施千户:“你原来这么惨啊。”
这话一说出来,现场的气氛瞬间就被破坏殆尽。谭吾范本来酝酿好的话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施千户也因此恢复了理智。
此情此景,汤不够忍不住唱了起来:“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
可惜荒腔走板,比起汤够一句话冷场来还要恐怖。
这两个人还真的是一点眼力劲也没用啊。李幕遮踢了汤不够一下:“憋唱了。”
对于讲话有瘾或者嘴炮无敌的官僚来说,最难受的事情就是精心准备的洗脑演讲被人打断了。谭吾范现在的心情变得极差,
来之前他就想好了一番说词,用来打动施千户,甚至拉他进己方阵营,结果好容易塑造的气氛被汤够一句话就给消解了,实在可气、可恨。
既然兴致没了,谭吾范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官员甲在何处,劳烦施千户带我去吧。”谭吾范的语气冷淡了许多,好像前面那番感人肺腑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施千户也识趣,当作从来没听过之前的那番话。
官员乙狐疑的目光在李幕遮三人脸上一一滑过。
施千户随手把拿着的粮袋递给边上的卫兵,抬脚就要给谭吾范带路。
“施千户,且慢行。”
官员乙的眼睛忽然冒出精光。
施千户感觉到了官员乙的目光,心里一紧,早听闻朝中有人喜好男风,莫不是这人看中了我?
谭吾范也有些奇怪,询问地看着官员乙。
官员乙:“谭大人,刚才施千户的手里一直拿着什么东西,上面似乎还沾着血迹,实在令我好奇,不知可否拿过来我看看。”
施千户道:“那是砸伤官员甲大人的凶器,没什么好看的。”
谭吾范知道官员乙不会无的放矢,说道:“拿来本官看看。”
官员乙上前把卫兵手里的粮袋夺了过来,呈给了谭吾范。
谭吾范打开粮袋一看,发现里面是十几锭官银,顿进脸色一变,冷冷地看着施千户。
“这是……赈灾银,施千户你如何解释?”
施千户纠正道:“这只是官银,并不是赈灾银。”
谭吾范喝道:“那施千户倒和本官说说,方圆百里除了赈灾银,哪里还有官银?”
施千户:“下官看护的赈灾银,绝对万无一失。所以这些官银怎么来的,下官也不清楚。”
谭吾范怎么会听他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解释,喝道:“本官现在就要点检赈灾银,施千户你有意见吗?”
施千户只能回答没有。
眼下这种情况,如果施千户敢拒绝,说不定谭吾范就直接以贪没赈灾银的罪名把他就地正罚了,毕竟谭吾范才是此次押送赈灾钱粮的主事官。
李幕遮看着谭吾范和施千户这两人的神情变幻,大感不妙,他们好像介入了户部和兵部之间的权力争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