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睫毛抬一下，指尖动一下，他也能精准的读出来她是累了，还是渴了，是在偷偷开心，还是赌着气不高兴。

他曾经为这些默契而隐秘的窃喜过，可现在，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没读出来。

——柳红鸢眼底的杀气，针对的是挡在她眼前的一切人。

若非自己的力气压她一头，靛水现在，一定已洞穿了他的心口。

……自他进入青骨门开始，柳红鸢从来也没有用这种视线看过他。

即使是他亲手给她灌下噬魂散，让她从天之骄子一夕变成废人，她看他的眼神，也始终是哀伤里带着丝冷淡，从未有过杀意。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地狱似的血夜。

族人的脸模糊在冲天的火光中，什么都看不清，只有父母死死攥着他的胳膊，拖着他跑，粗糙的指甲牢牢嵌进他血肉里，掐出一道道血印也不放开，仿佛他是天地间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们那么拼命的想活下去，然而一抹幽蓝的光忽然从天而降，只一秒，鲜活的人便都成了无头的尸体。

血向着天空喷溅，又被地面生生拉落回来，雨一样噼里啪啦打在他身上。

他在一片骇人的温热中抬头，呆呆的看着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像正经本分的信徒忽然撞见邪神降世，手足无措，脑中霎时空白。

那个冷漠的神甩了甩剑上的血，视线与他相对时，淡淡的道，“哦，还有一个？”

然后那白玉石般的五指便贴在了他喉咙上，毫无感情的，一寸寸收紧。

……午夜梦回，韩喻曾无数次想过，若他当初不是个身形瘦小的小孩，而是与他的父母同等身高，柳红鸢一剑扫下来……是否也会收走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