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也是。毕竟你总会经常瞒着我去看她,你怎么会不清楚。”
“……”程澄忘了谢洵知道这些事了,眼神飘忽,“我,我就是每次顺路随便看看的。”
“那顺路怎么还每次都给她带那些限量的礼物?”
“……”程澄被问得说不出话,干巴巴地说,“反正……”
他听见谢洵叹了口气。
程澄便不说话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总在想些什么。”谢洵像是苦笑,又说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你……就快……就快知道了。”程澄把脸贴在他背上,支支吾吾地说。
“我想好了。”谢洵在满室诱人的饭菜香气里开口,“我还是决定再相信你一次。”
“什么?”程澄仰头。
“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一旁蒸锅冒出的白气把谢洵的脸变得模糊,他轻声说,“我不会关着你的。只要你还能遵守承诺回来。”
不过这一次,程澄却抵着他的背摇了摇头。
“我想好了,我正好还有画没画完。”程澄语速放慢,心脏却跳得比之前更快,“也没那么想出去。”
“就是,你晚上给我开房间门就行。”程澄紧张得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我习惯了就会回去的!”
平底锅里发出滋滋的油爆声,“啪”的一下,一粒蒜末随着油温升高,蹦到了谢洵手上。
他却丝毫不觉得烫,半晌后才扯了一下嘴角,十分淡定地说了一声:“随便你。”
只是锅里的东西险些糊了。
接下来的几天,程澄就真跟自己说的那样,白天的时间就留在自己房间画画,甚至比之前还要认真,有时候过了饭点,还需要谢洵敲开他的门叫他。
于是谢洵也把所有的工作搬到家里来,他还是很忙,程澄有时候偶尔还能听见秘书上门送东西,和开视频会议的声音。
而到了晚上,大概有了那一夜谢洵偷偷对自己说的那四个字,程澄就又会厚着脸皮敲门进来,他的枕头就再没拿回去过。
他尽量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因此每次都是真的画得很困了才去敲门,多半能一躺下就会睡着,而谢洵大概是因为之前空了两天积压了一些工作,有时候程澄都没感觉到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的。
这几天谢洵好像尤其忙碌,即使没有去公司也要工作到深夜,晚上给程澄开门的时候,都还在开着深夜的电话会议。
他暂停了一下,对程澄说:“我可能还需要一会儿,你不然……”
他想说不然今天就先回去。
然而程澄脚已经踏了进来,坚定地摇头:“没事。”
开玩笑,这几天说不定系统都要气死了吧。
他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田昕已经听说了谢洵没去上班的消息,自从上次自己跟他解释清楚了被抓住的前因后果后,此时的他正小心翼翼过来八卦。
【田昕:哦,我的朋友,你最近还好吗?】
【嘿嘿:别说屁话。】
【田昕:你怎么又不叹气了?】
【田昕:就是,我就是听说,你们好像……那个……你这几天身体还受得住吗?】
【嘿嘿:???】
【田昕:嘿嘿。】
程澄刚想解释,又觉得这种事解释起来未免太怪,而且当初刚认识田昕的时候,他为了洗清自己ED的谣言,稍微说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床笫之事。
只是不知道后面田昕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把谢洵安成“你老公”了。
【田昕:对了,那你俩这算是……和好了?】
【田昕:求求了,以后不要再折磨我了。】
【田昕:你知道我这半年有多辛苦吗!】
【田昕:你老公的逼问手段真的有一套,太苦了我。】
看着上面一行一行的字,程澄有些脸热。
他胡乱回了一句“别说了改天请你吃饭到时候再议”,就把聊天界面退了出来。
正好此时的谢洵也结束了深夜的会议,朝他这里看过来。
程澄莫名有种自己跟田昕的对话被他洞悉了的错觉,不自在地把手机埋进枕头里。
“我吵到你了么?”谢洵看着他问。
“没,”程澄装作自然地说,“那你还要忙多久啊。”
“不确定。”谢洵转过身,又打算继续坐回去。
也许是一瞬间的冲动,程澄在对方转身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握上他的手:“不然,睡吧?”
“你晚上灯太亮我有点睡不着……”程澄开始用蹩脚的理由找补,“而且,而且早一个小时而已,不会影响你什么的。”
谢洵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程澄假装没看见,还用手指挠他的掌心:“行不行那你倒是给个话啊。”
一分钟后,谢洵走向一旁的书桌,关上了电脑。
他身上穿着睡衣,看样子是开会之前就洗漱过。
谢洵走过来的时候程澄还有些紧张,看着他,一下子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话。
他想不出内容,干脆就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
这些天他都是这样,要么真睡着,要么像第一天那样装睡着,然后稍微做一点不那么过分的肢体接触。
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虽然闭着眼,但程澄还是没忍住微屏了一下呼吸。
只是这次谢洵明知道他没睡着,却还是伸手抱了过来。
如果说第一晚谢洵是以为他睡着了才说那句话,那这一次,他就是真实地在说给装睡的人听。
“程澄,”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喟叹和无奈,“还有五天。”
——还有五天。
像一个陈述,又像一个祈求。
不知道为什么,程澄原本刻意忽视的东西被这句话重新唤醒,明明谢洵的语气再平静不过,他却蓦地眼睛一热。
也是此时,之前还能忍住的情绪便决堤一般涌上来。
半年里一个人看过的雪景、时不时会自问的内疚、充斥着废稿的画室忽然就在这一刻重新浮现,程澄只觉得鼻子发酸,他其实知道谢洵一定也不好过,只是就是生理性地想哭而已。
他整个人便鸵鸟似的往谢洵怀里钻,最后还是没忍住,从紧闭的眼尾里溢出一点水光来。
我也不想的啊,我也不知道能跟谁说。
他又酸楚又难过地想,越想就越委屈,一委屈就开始一颗一颗地掉眼泪。
渐渐地,眼泪越来越多,他也开始发出小声的抽泣。
谢洵原本只是感慨地一说,结果发现怀中的人有些不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竟然摸到一手湿润。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句话程澄能有这样的反应,一瞬间也开始着急,想把他的脸捧起来看他:“怎么了?”
但程澄不抬头,还一个劲往里缩,仍然哭得停不下来:“我,我知道还有五天……”
谢洵慌乱地抽了几张纸想给他擦,但程澄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更丢人了,干脆继续埋着头不愿意动,说话也有点不清楚:“我……我在数日子的……”
他鼻尖都哭红了,谢洵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能哄着,顺着他的话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催你。”
程澄没抬头,用谢洵的睡衣给自己擦眼泪,整张脸往上面蹭来蹭去,还要控诉:“你,你这几天跟我冷战……”
“不冷战了。”谢洵急忙说,“不冷战了,我没有故意跟你置气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不都说好了嘛!”程澄继续把眼泪往他衣服上糊,“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怼我……”
“我错了,以后都不那么说了。”谢洵把他揽得更紧,生怕自己说什么都不对,只能顺着哄、请求,“你先不要哭了,好不好?”
程澄的抽噎终于小了一点,但还是打了个哭嗝,然后翻旧账:“你之前还跟我说成语,阴、阴阳怪气……”
“我以后不说了,以后你怎么说我都可以。”
“我真的跟那些小刘小王没什么!”
“……我知道。我不会再说那些了。”
他说一句谢洵哄一句,等过了一会儿,程澄终于止住了,埋在他胸口沉默,就是刚才一下子把情绪宣泄得有点狠,现在还在平复。
“我不逼你了。你想什么时候跟我说都可以。”谢洵好歹松了口气,刚才还能镇定跟股东开会的人此刻手忙脚乱,见之前的话总算有了成效,立刻说。
程澄抬起头来看他,只是眼睫都被泪渍糊住,鼻尖也红通通的。
他打了一个哭嗝,然后抽着鼻子,哆哆嗦嗦地问谢洵:“那,那你怎么……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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