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男人没好气地大声答道:“仰天城呀你小子睡了一路,幸亏有人让我提醒你下车,不然还真不知道你会坐到哪里去”他似乎为自己帮我一个大忙而感觉特了不起。
我感谢地朝他笑笑,懵懵懂懂地朝车门走去,脑子里还在企图回忆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
可那男人又一把将我拉了回来,将一个背包丢给了我,“还有你的包”
“谢谢呀”我歉意地抱着包,然后灰溜溜地往外跑,一方面是周围鄙夷怪异的眼神让我羞愧,另一方面火车确实要开始启动。
仰天城是我儿时随父亲生活过几年的小城,但是它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记忆,我对这里唯一的记忆就是它那湿润又有几分烦闷的天气以及到处郁郁葱葱的树木。因为是个小城,所以下车的人并不多,站台上仅有几个稀稀拉拉的旅客和几个推着食品车叫卖的人,而一个举着高高牌子的接客者煞是惹人笑。他年龄与我相仿,身材削瘦,上身休闲t恤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再加上脚上的运动鞋,一看就知道是个学生。也只有学生能够相处这么幼稚得让人发笑的接人方法,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然而,当他的牌子正面朝向我时,我却惊呆了----那牌子上面正歪歪踹踹地写着我的名字---侯宿也他也似乎在此刻看到了我,然后高举着牌子朝我跑来。
“请问”奔跑使他说话有点气短,“你是侯宿也吗”他故意将牌子的正面对准我,生怕自己的普通话不标准。
“我就是。”我轻瞟了他一眼,这时才发现他有着足以迷惑所有女生的清秀面孔。
他兴奋地将牌子杵到地上,怨恨般地笑对我说:“哥们儿,你也够狠的,干嘛不早点下车呀,害得我傻帽一样举着个牌子挨个问”
可见他是一个开朗活泼和具有青春热情的人,无论是他的笑容,言语和举动都让我感到轻松----这是我之前的八年当中所没有过的,仿佛一下让我真正地进入了奔放轻狂的青春时代。我回笑一下,尽量掩饰自身沉闷的性格,说:“我想--你举牌子的样子和我的名字能够给所见过的旅客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他看一下歪歪踹踹的字体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写的,不要见怪哟哎,对了,我叫熊辉---系主任指定专职来接你的人”
我故意乜斜了他的身板,相信他不会介意这样的玩笑。
熊辉也回敬我一下目光,然后同时笑起来,“你的身板和你的姓也很不匹配哟”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一个经过八年训练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猴”的形象相匹配,因为我结实的肌肉中充满了力量----与生俱来的力量。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很快来到了我所要就读的学校---江南文工大学。一路上他向我讲述着沿途的风景,以及某些繁华的街区,可我只是不住地点头,眼睛始终望着车窗之外,试图寻回儿时在这个城市生活的记忆,最终我失望了,这个城市变化太大,或者是我当时太小,实在是没有记住些什么。
学校坐落在城市的最南端,更准确地说是城市的郊区,四周都是树木----可能是初春的缘故,个别树木还没有长出茂密的枝叶----校园内还有座山丘,这更丰富了内容。行政管理楼和教学楼紧凑相连,是整座校园的典型心脏,只是表面斑驳的涂料以及脱落的琉璃瓦片显得过于陈旧,想必大学就是这样---古树,陈旧的教学楼更能彰显这座大学的底蕴,当年牛顿就是因为树上掉下的苹果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兴许脱落的瓦片也能砸出一套全新的哲学思想来。
熊辉带我见了系主任----一个有着满面胡茬、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当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正热火朝天地在魔兽世界里厮杀,直到熊辉站到他的办公桌前,他才依依不舍地将画面最小化。
“王老师,我现在将侯宿也带来了”
系主任透过黑框眼镜瞟了我一眼,那眼光多少带着几分怨恨和鄙夷。然后,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证件之类的东西----我的听课证,课程表,以及图书证,还有一本厚厚的入校登记表。我麻利地签上名字,恭敬地递到他面前。
“我这里的所有手续基本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有熊辉带你去熟悉一下校园环境吧”我猜他一定是希望我们快快离开,不要扫了厮杀的兴致。
熊辉知趣地将我带出办公室,悄悄对我说:“我们的系主任是个游戏迷,只要你喜欢电脑游戏就一定能和他搞好关系”
我轻嗯了一声,至少他不是一个负责人的系主任,他电脑上的游戏和桌子上凌乱的报纸已经向我传达了这个信息。
“回来”背后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主任已经跟到了门口,伸长了脑袋朝我俩看。我和熊辉对视一下,他伸伸舌头,埋怨地眼神似乎在告诉我---都怪你,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揭露他的缺点。
我和熊辉一前一后退回到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咆哮,他用眼睛扫了我们一眼,然后将一把钥匙丢给我,“学校的宿舍安排给你真是多余,已经有人给你安排了住宿不过,最好不要相信熊辉这个小王八蛋的胡言乱语”
听完这句话我的忐忑的心才平静下来,熊辉坏坏地笑笑,“放心,我这个小王八蛋再不会胡言乱语”
从这点我可以得出两方面的结论,一方面系主任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另一方面也说明熊辉和他的关系应该不错。
熊辉是一个热心、负责的导游或者说是同学,他几乎带我走遍了校园里的每一处角落,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后花园,小寨子山---就是矗立在校园后面的那座小土丘陵,每到一处他就给我讲述发生在那里或者与其有关的有趣故事,特别是那片情人林,用他的话说----这是一处必须要看的地方,兴许我们两个就能遇到一对接吻的情侣。
“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地方我们还没有去”他故意停顿一下,似乎为了突出这个地方的特殊性,或者是期望引起我兴致的追问,这也许令他失望了,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我都很陌生,想熟悉它们并非一趟走马观花就能完全熟记在心的。看我没有什么反应,他接着说出了要去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体育馆”
提到体育馆时,他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似乎那个地方准能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我想熊辉多半也是个运动爱好者,但他未必明白我过去八年的训练生活比这里的任何一项运动都具有挑战性和技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