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畅饮还是不够的。”
献舞惊诧:“如何才够”
妫翟俏皮一笑,只拿过酒壶高高举起,畅快痛饮,从地上捡起半长花枝,以此为剑,在桃木花雨中舞起剑来。
献舞彻底惊呆了,昨夜见她是柔弱娇媚,袅娜轻盈,今夜见她飒爽英姿,宛若豪侠。那树枝宛若游龙,随着她妙曼的身姿随风而动。那回眸时的顾盼神飞,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世间还有这等奇女子么
献舞兴致高昂,也扔下酒杯,学着妫翟抱着酒壶畅饮,然后盘腿而坐,将瑶琴抱起,跟着妫翟舞剑的姿势奏了一曲激昂之音。妫翟灿然一笑,对献舞抱拳致敬:“兄台好悟性如此真是相得益彰”
献舞沉浸在此情此景中,全力抚琴。妫翟似有朦胧醉意,却翩若惊鸿,一字一叹,合着豪迈曲子慷慨吟咏:“遥夜如水,红尘千里,斗酒彘肩,快哉乘风,明日何须晴晓陇云飞,斯人西去,年年旧春,桃园谁记罢也罢也,来日仗剑,翩然绾发,英雄莫问名”
献舞未曾听过这样直抒胸臆的词句从一个娇弱女子的唇边流出,竟然是豪情兼具愁绪、慷慨不失悲凉的复杂情绪,对着此情此景,贴切之至。这女子定然有着离奇遭遇或经历,否则何来这样推陈翻新的词语。献舞似乎也听懂了妫翟最后那句话,英雄莫问名,这样愉快的相处,何必要追问彼此是谁
献舞端详着月下舞剑的妫翟,看着她不像以往见到的女子穿着炫丽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身素色。襟边袖口绣着淡黄的水仙花纹,似曾相识。桃花之妩媚,水仙之清雅,梅花之傲骨,她都具备,而且糅杂得极为均衡,多一丝则庸俗,少一丝则乏味。
妫翟其实也很奇怪,以她淡漠的性子,原本不该与这样一个陌生男子来往。她也没有认为这个匆匆过客会对于她的人生起到什么改变作用。她只是觉得她的寂寥被自己压抑得厉害,若不爆发,迟早会有病倒的一天。可是她能对谁讲呢即便是星辰,也不是所有的心思能明了。有些情愫与心绪,是非异性而不能解的。
所以听到献舞惆怅哀怨的琴声,她是有些欢喜的。与一个陌生人交往,是一种冒险,但恰恰是最安全的交心。看那个男人,好像也不是流俗之辈,不妨敞开一次心扉,放纵自己一回。
妫翟很久没有这样大汗淋漓地痛快舞剑,整日整夜的埋首针线、书籍,连脖子都似乎长长了不少。
“嗨,你不是带着小剑么怎地不来两三个招式,也叫我钦佩一番你若担心无曲音相合,我为你奏上一曲便是”妫翟扔下花枝,对献舞发出邀请。
献舞也来了好兴致,抽出剑伴着妫翟的笛音舞动起来。自然界中,雄鸟向雌鸟求爱的时候,会不断梳理自己的羽毛,为雌鸟送去很多好看的石头、果子作为礼物。在人类世界中,男人若是心动,无论什么身份,还是什么年纪,总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对方。
第一夜,知音;第二夜,舞剑;第三夜,论典每到月亮东升,献舞便如约而至。他惊叹于妫翟的饱学多才,惊叹她的胸襟气度,更醉心于她的美貌。蔡献舞梦寐以求的女人,在宛丘的桃花林中,终于遇见了。直到第八夜,献舞第二天要给姑母蔡姬贺寿了,他才准备来向妫翟短暂请个假。他知道贺寿后他要回蔡国了,但离别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献舞不说,是因为心里藏着一点奢望,等拜完寿一定要向御寇打听桃林中的奇女子到底是谁,不管她是谁,他要带着国礼再来宛丘,他要隆重地下聘礼,把这个天仙一样的女子娶回家。所以他不认为今夜之后是永别,每晚她能出来吹笛舞剑,看着如此娇小剔透,眼波似水,一定是待字闺中的。
妫翟还单纯得像白纸一般,她对献舞的种种只是出于不由自主的心绪,而不带任何有认知的感觉。她没问献舞从何而来,几时离去,桃园相会是否有断绝的一天。她只信有缘便能相聚,更能不离不弃,无缘纵是至亲也强留不住。听献舞说明日有事,妫翟笑道:“公子且忙去吧,改日请君听我做的新曲桃夭。”
妫翟和献舞第一晚上约会,星辰并没有在意,第二天晚上,看着天色比往常更晚而妫翟还没有回馆,星辰就不能不担心了。那晚她循声而来,果然见到小主子和一个飘逸俊秀的男人在一起舞剑喝酒。她什么也没有说悄悄退下了,妫翟回来后,她也没有问,妫翟应该有她自己的空间和生活。但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八天,妫翟还一直在和这个男人约会,星辰就有点不放心了,她担心妫翟遇到了不该遇的坏人。妫翟和献舞要约会的第八天晚上,星辰还装作对妫翟连日来的反常佯装不知,看到妫翟拿着骨笛出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她准备去见见这个男人。
到了桃林里两人相聚的地方,星辰将新作的披风为妫翟披上:“女公子,夜深了,您该安歇了。”献舞的心咯噔一跳,女公子莫非这位神仙模样的姑娘是当今国主的女儿那不正是自己的表妹吗论年纪,表妹应该是这样的岁数了。难怪她对自己一点也不害怕,难怪总是夜里才来。
星辰转头向陌生人福身行礼道:“尊下也请回吧,夜深露重,恐伤贵体,有缘自会再相逢。”她行的是陈国宫中的大礼。献舞大惊,这穿着简约的女子不正是集市上卖布的星辰姑娘吗献舞想着集市上的偶然牵挂,欣慰不已: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妫翟见星辰来叫她,就向献舞道别,临行前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来,对献舞道:“明日我有要事,夜里不会来此,请兄台不要空等。”说罢留给献舞一个充满笑意的回眸飘然远去。这句话让献舞更笃定相信眼前的仙女就是自己的表妹,明天夜里是姑母的寿宴,她不能来才是正理啊。那一刻,蔡献舞竟呆得忘了说话和道别,啊,这是我的表妹么几年不见怎会出落得如此绝伦
星辰关上门扉,拉长了脸,强作审问起妫翟来:“快快从实招来”
妫翟见星辰那副强作认真的模样,强忍笑意,道:“姐姐要我招什么”
“那个男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妫翟歪着头天真地看着焦急星辰。
“你”星辰气急,用手戳了妫翟额头,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数落妫翟开来,“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你既然心里喜欢人家,为什么连人家叫什么也不问”
“我没有喜欢他,为什么要问他的名字呢就算是喜欢,问了名字又如何
他不想来的时候,你也不一定能找着他啊。我倒疑惑你为何气恼,怎比我要在乎”
“那这么说你是不喜欢他喽”星辰更不相信了,“那为何你每一夜都跟他琴笛相和,谈兴至浓呢”
“不过是觉得他为人不失坦率豁达,又通音律知书理,颇有趣罢了。”妫翟认真地说。
“就这样”星辰气急不已,“孤男寡女深夜相会,人家于你就是一句颇有趣难道你见着他,就没有紧张脸红心怦怦跳的感觉”
妫翟更迷惑了:“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感觉呢这样就是喜欢吗那,姐姐你有遇到过吗”
星辰被这样一问,脸烧得绯红,赶紧打马虎眼道:“我我怎么会有,只是听别人说起罢了。总之,这件事你得听我的,要是没有那样的感觉,就再也不能这样单独跟男人相处了,尤其是陌生男人。”
妫翟虽有些不解,但是见星辰说得慎重,便答应了。这个男人是谁她没有很关心,她心里惦记的是另一件大事。
“姐姐,一切可都打点好了”
gu903();“都打点好了。”星辰点头,但还是有些犹豫,“只是,真的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