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狄英在绝望中爆发了求生欲,她咬住垂下来的发辫,用尽自己所有力量攀上了台阶,一寸又一寸地挪进了屋内。
狄英拼力关上门扉,狼狈地躺在地上,仿佛一生的劫难都经历完一样。屋内的炉火还剩些微火,她打了一阵寒颤,头疼欲裂,更觉得天气寒冷得异常。她挪到矮几前躺下,抬起手吃力地向矮几上摸去,她想取一块轻软的丝帛,却将针线簸箩打翻,未做完的小人儿衣裳散了一地。她的孩子真是像极了她,这样没有耐性,还不够月就要提前来窥探这个世界吗狄英顾不得一切,疼痛像是要夺去她的性命一般,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生孩子,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裳,她痛苦地呼号着,汗水在火炉的烘烤下成了雾气笼罩着一切。狄英仿佛再次陷入了黑暗,什么也瞧不见,只记得一个信念,要生下她的孩子。
带着浓烈的血腥,一声嘹亮的啼哭终于响彻蕴庐,这哭声减轻了狄英的疼痛,她半坐起身,顾不得满地血水,垫着丝帛奋力咬断了脐带。她虚弱得几乎晕厥,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她挣扎着把木桶的盖子打开,用先前的热水把孩子洗干净包好抱在怀里,望着这个小生命,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屋外的狂风咆哮,和着狄英的哭声一起,狄英抚摸着女儿的小脸,又哭又笑着,突然想起要给孩子取个名字,遂对着女儿说:“你爹不在身边,娘给你取名叫翟儿吧,你娘是狄族女子,翟为山中凤凰,为娘希望你能展翅飞翔,好吗”
严酷的冬日来了,狄英储备的粮食随着她的饭量增加越来越少了,产子后的生活比之前要更难,连可以取暖的柴火都日渐短少。没有足够奶水,孩子总是饿得半夜啼哭,四野里没有亲近相邻照拂,狄英连出门的气力都没有,事必躬亲实在吃不消。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只是有些许懊悔自己当初不该莽撞下山,远离部落,不然她的孩子不用受这样的苦。
天太冷了,狄英只能日夜祈祷,期望漫长的寒冷快些过去,温暖早日到来。到那时,她便可以骑着马儿离开蕴庐,去到任何地方。而对被她爱过、恨过、念过、盼过的男人子林,从孩子出生的那刻起,她便要结束这种无助而漫长的等待,是的,该忘记的一定要永远忘却。
雪花纷纷扬扬,除夕将至,平乱后的陈国终于能舒一口气,安稳度过冬天。子跃没有陈佗的大志向,他不想去争夺什么土地城池,也不想改变什么,他甚至害怕坐享其成的舒服与安稳。在子跃心里,什么都没有安分守己来得重要,陈国再不能出任何乱子,所以只有弟弟杵臼才是他最信任的人。渐渐的,杵臼掌握不少实权。
子林虽然早就出了监牢,但也一直幽禁于府邸中不能踏出府外半步。子林很淡然,妻子鲁姬却心忧如焚,她可不想自己的未来,尤其是丈夫的未来就这样消沉下去。尽管子林不把她放在心上,但她深深地爱着子林。大夫府的日子沉静得如一潭死水,鲁姬想,怎么也得干点什么。于是这天,她把自己的陪嫁与体己积蓄全部拿出来,添置了几件衣物想送给婆婆与妯娌,她希望依靠女人间的维系来帮助丈夫重获自由。
陈桓公未亡人陈曹夫人看着三儿媳送来的狐裘大衣,心里厌恶无比。她如何不惦念自己的亲儿子,但实在无法喜欢鲁姬的跋扈嚣张。鲁姬嫁给子林多年,一直没有子嗣,自己不争气便罢,还不许子林娶妾室,对于陪嫁媵嫱非打即骂,以致子林多年来无儿无女。狐裘纵然华贵,看得出鲁姬是下了血本,但陈曹夫人不太喜欢穿着这样招摇的狐裘大衣,鲁姬倒适合穿着,于是命人将狐裘原封不动地送还给鲁姬。
鲁姬看着送出的礼物被退回,感觉说不出的凄凉。如今子跃在位,杵臼掌握重要权力,唯独她家的子林被禁足,同是一娘所生,为何命运如此迥异子林看到这些,不仅不体恤她,反倒大声斥责她找事。多年的冷落与煎熬,让鲁姬心灰意冷,她发狂一般把狐裘大衣扔到地上。奴仆们见惯了她的坏脾气,一个个跪在地上都不敢吱声。
与婆婆此举不谋而合的还有杵臼的妻子卫姬。卫姬端着礼物来退还给鲁姬时,见满屋奴仆如筛糠般跪了一地。她见鲁姬泪痕斑驳鬓发歪斜,瞥了一眼地上沾灰的狐裘,心里明白了几分。卫姬不多言,捡起狐裘抖落灰尘,为鲁姬披上,轻言细语劝道:“嫂嫂,天寒地冻,这样哭下去,伤了心肺可怎好”
鲁姬泪眼朦胧,看到卫姬,心里有些感动,再一看自己送给卫姬的礼物正被婢女端着,也伤心不已,顾不得体面,冲着卫姬哭诉开来:“我想年关将至送些薄礼慰藉一家人的情分,竟想不到这般受人唾弃。平日子林如何对我,众人皆知,暗地里不过是饭后笑柄罢了。今日妹妹也来雪上加霜,倒教我如何熬得过下年卑贱之人的东西,哪里配人赏玩,我自作多情至此,还有什么理由言笑”
卫姬虽与鲁姬交情一般,见嫂子哭得双颊绯红,眼似核桃,心不由得软起来,也不计较鲁姬话里带刺,替鲁姬擦干眼泪,好声解释:“嫂嫂若说是我们嫌弃,我真是无地自容。三哥软禁在此,原本是我们该来看望,怎能收嫂嫂的陪嫁礼夫君一直都在劝解大王,想来待年关过后,大王气消,自然就能想起三哥的好处了。嫂嫂快别哭,大好时节,别叫三哥瞧见徒增伤感。今日把嫂嫂的礼物退还,也是为了避人耳目保全三哥。嫂嫂宽心,大王那里,想必夫君会多劝谏的。我来得太久,恐蔡姬饶舌,就先回了。”
鲁姬看着卫姬的背影,并没有觉得多几丝宽慰,而是更觉凄凉,简单安稳的生活竟是奢侈。不过很快她又擦干眼泪自我开解,现在的日子子林哪里也不能去,她看得见他,也找得到他,比起终日疏离,何尝又不是件好事呢。
除夜家宴,杵臼的妻妾都赴内宫了,陈曹夫人也带着侍婢跟儿子们欢聚,唯不见子林。其乐融融的团圆,令子跃想起了子林当日的种种好处,动了提前解除子林禁令的念头。陈曹夫人洞若观火,叹道:“今日家宴,若是子林也来,才叫团圆啊。”
杵臼作为子跃的心腹,对于子跃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但他如何会让子林回到朝堂中来为自己的称王之路再添障碍,于是阻拦道:“母亲所言甚是,只是王兄此时若让三哥来赴宴,恐怕护着陈完的那些人又要喋喋不休了。”陈完的名字一入子跃的耳,家宴的气氛跟着凝滞了。子跃放下原本在饮的酒,冷淡道:“如此良辰,提那晦气之人作甚”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多言,默默饮酒吃菜,禁令解除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鲁姬预备了不少佳肴,想与子林吃一顿团圆饭。她都不记得自嫁入陈国之后,有多久没有这样为家宴高兴了。她忙着张罗,却不知道子林早已穿上斗篷,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打算趁着满城灯火,出城去。
“鲁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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