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要向着柴令武。但他知杨悦的才华在他之上,因此见杨悦说出的“雷人”之语,不敢轻意视之,而是极力想从佛法中找到相关答案。以证明杨悦所说,其实极有深意,以免让自己落于俗套,关系到自己的才华与名誉,因此反而相助了杨悦。
杨悦本来是在打趣柴令武,不过她的表演功夫一流,一开始便装模作样地震住了全场。而且第一个所谓的禅机一出,更是令全场震惊。所以第二个“禅机”,大家都被她搞的晕头转向。她的本意不过是说:“我虽然心里想你是佛,但实际上你不过是一堆狗屎而矣”。但在众人看来,却是极有深意。被三藏法师云山雾罩地一番解释,众人似明非明,似懂非懂,但觉佛法深奥,广袤无边。
杨悦向三藏法师投一个佩服的眼神,暗暗啧舌,说道:“大师禅机深奥,佩服,佩服不过弟子是二元论者,唯识论与唯实论都赞同,又都不赞同。实与识并存,识认知实,而实也不受识之干扰而存在。”
三藏法师是何等人物,当杨悦第一个阐机说出来,也不由暗赞杨悦聪明。但第二所谓阐机,他却看得再明白不过,知道杨悦顽皮,不过是在戏弄柴令武。只是他对杨悦心存好感,有心助她,才站出来为她点评,心中却道:“真是个顽皮的孩子。”万没想道,杨悦会说出这番话来,真是闻所未闻。众人根本听不懂杨悦的一大堆话,什么二元论,唯识论,唯实论。只是三藏法师却听得明明白白,即使他不明白杨悦说的这些名词,她的意思却十分明了。暗暗点头,心道:“这孩子有点真本事。”
物质第一位,还是意识第一位,这是哲学上的两大命题,也是唯心与唯物的根本区别点。这在现代的哲学书上,再稀松平常不过。然而唯识学是玄奘从印度带回来,大量翻译弥勒、无著、世亲等人的论典,是他研究成果中的一个重要学说。此后,唯识学在中国出现过三个兴盛的时代,成立了三个宗派地论宗、摄论宗、唯识宗,对于中国佛教,影响极大。
唯识学的根本思想,是说明一切法“不离识、识所变、离识非实有”,是底底道道地唯心论点。
杨悦向来好哲学,对“唐僧”的佛法也有所涉猎,知道其重要学说。
玄奘法师见她见识不凡,来了兴趣。要知道玄奘法师乃是著名的辩士,在印度曾辩遍众比丘无敌手。自印度归来,开坛讲经,修成正果,无人能敌。世人见他,只有顶礼莫拜。被李世民封为护国禅师而不授,专心于翻译研究,著书立说。凡他开坛讲法,道俗奔迎,倾都罢市。哪里有人敢来挑战权威,所以玄奘法师也已久不与人辩论。此时,竟被杨悦挑动了辩瘾。
因而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是色,所以是色,说无为空,别空无我,一切法皆空。物有三性:分别性,依他性,真实性。分别是空,依他为虚,真实方为有。依贫僧看来,万物应为三性法相。”
杨悦时代的哲学只有物质与意识二者,并无他识之一说法。杨悦以为佛法即心法,即相为空,为无。没想到三藏所说,相分为三性。也就是自识、他识、真实,自识乃是指心外无物;他识就是依赖他性,依赖于他人的认识,对于自我来说是虚的;而真实性是指并不否定其在现实中的存在。
于是说道:“大师所言,多我一元。相有三性,真乃妙言真谛。然而无论自识与他识终归为意识,与弟子的二元论,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存在第一,还是意识第一,不知法师何解”
这些正是有相唯识的真谛。三藏听了颇有感悟。一时竟难以回答。
柴令武对二人的谈话,听得明明白白,却一点也不明白。不知二人所说的二元、三性是为何物。不只是他,众僧听了,对于玄奘法师的理论或能明白,但对于杨悦的说法却如闻天书,听着有些吃力。一般善男信女听的更是茫然。只觉二人谈论高深莫测,不知所云
包括众僧以及所有听众同柴令武一般,听得似明非明,似懂非懂,不知二人所云。只是见到玄奘法师没有回答杨悦的最后问话,还以为玄奘法师反而被杨悦问住。一时窃窃私语,道场里乱了起来,不敢相信杨悦一个弱冠少年,竟然能与玄奘法师辩论,不由对杨悦刮目相看。
玄奘法师见到众人议论,并不以为哂,微微一笑。说道:“长安公子慧根深远,不如入我佛门,研修佛法,定成正果。”他见杨悦一点即通,声闻而独觉,谈吐达观,思想深远,远非佛法或道法所束,心中喜爱,便生出收她为徒之念。
杨悦何等聪明,立即心领神会,知“唐僧”有意收自己为徒,心中大喜。正要纳头拜师,仔细一想觉得不现实。首先自己是女人,不可能随他当和尚;第二自己也不想当什么和尚。若能从“唐三藏”这位超级留洋海归地博士后导师那里得到教授,的确是个好机会,只是自己乃是无神论者,心不诚意不专,做个半和尚没什么趣;第三,便是私心。后世所谓要想出名两大法宝:一是骂名人,二是捧名人。自己今日与玄奘法师辩论,是个大大的机缘。如果今日拜在他的门下,可以成为名人,但也不过是与辩机等人相差无几。然而若是不拜他为师,反而能与他相提并论。
当下想定,向玄奘法师合什道:“多谢法师厚爱,只是在下有诸多不便,恕难从命,还望法师见谅。”
众人如何不能理解法师之意,原本等待杨悦会欣喜地伏地而拜,没想到她却一口回绝,众僧脸上已十分不好看,纷纷露出愤愤之色。
玄奘法师见杨悦不愿入佛门,稍稍有些失望,说道:“长安公子世缘未了,反而是贫僧心急着了俗相。不过,长安公子佛缘不浅,日后必为我佛门中人。”双手合什念一声“南无阿弥勒佛”。
杨悦听得仔细,见他念的是“阿弥勒佛”,而非“阿弥陀佛”,不由诧异,正要请教,是否印度原音为“阿弥勒佛”,后世人缪传才念作“阿弥陀佛”。只听高阳公主怒声喝道:“姓武的,你也太嚣张了”
原来高阳公主以及房遗爱等人见杨悦辩禅赢了柴令武,又被高僧玄奘法师赏识。气得火冒三丈,眼见玄奘法师要收杨悦为徒,何等荣耀,没想到杨悦却不知好歹一口回绝。高阳公主便止不住大怒。
杨悦听了高阳公主说她太嚣张,眉头上扬,长笑一声,嚣张跋扈地道:“我便嚣张又如何”双袖一拂,便要走下台阶。突然感到身体轻飘飘,仿佛被人托起一般,正自骇然,看到李淳风在人群中向她点头示意,心知是李淳风作怪助己,当下摆个os,飘飘然而下。众人见杨悦神人一般,惊得目瞪口呆。众僧伏地诚颂“南无阿弥勒佛”,疑心乃是佛祖转世。众善男信女早已扣头成蒜。
玄奘法师起初也愕然一怔,后来看到有个道士混在人群中向杨悦挤眉弄眼,知道有高人相助。又见杨悦回头向他施礼,嘻嘻一笑,明眸善睐,那里是什么公子,原来是一女子,恍然而悟,领众僧齐声唱颂。
这场辩论立刻轰动了长安城,一人传十,十传百,一时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出了一个“长安公子”,杨悦名声大噪。
却说柴令武输了比赛,成就了杨悦威名。心中气恼,却也无可奈何。一日,柴令武被皇帝老丈人兼舅父李世民叫去问话。出来的时候,在两仪殿前遇到了太子李治。
李治看到他,想起李淳风托他代为说和的事情。说道:“柴驸马今日可有空闲我正有一事儿想正要去找驸马。”
柴令武虽然一向与魏王李泰关系好,不过如今李治当了太子。柴令武等人被李世民教训过,因此对太子不敢不敬。当下说道:“殿下有什么吩咐直管说来。”
李治说道:“我听人说柴驸马与武家公子有些瓜葛,不知是真是假”
柴令武正为此事儿心烦,没想到连太子也听说了,心中更加气恼。没好气地说道:“原来殿下也听说了。”
李治见他面有愤色,十分郁闷地样子,奇道:“柴驸马为何这般郁郁寡欢”
柴令武说道:“殿下不是已经知道我与那姓武的决斗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