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才人求之不得,立刻道:“诺,多谢娘娘关怀。臣妾告退。”行了个礼,转身便带着宫人去了。
待她走远,姜充仪这才将目光落到顾云羡身上,笑意吟吟:“顾娘子近可好啊?”
顾云羡含笑道:“多谢充仪娘娘惦记,我一切都好。”
姜充仪点点头:“我也是多此一问。近后宫上下谁不知道,前朝正闹着要复立呢。娘子有这般洪福,自然事事顺心、好得不得了!”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啊,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叫回娘娘了,您说是不是?”
上一回长信殿外,她也是这么提起自己是否复位之事,那时候她可以指责她揣测上意、议论后位归属,如今却不行了。前朝已经闹开,她不过陈述一个事实,算不得什么错。
“此事自有陛下乾纲独断。”顾云羡淡淡道。
“陛下乾纲独断?”姜充仪颔首,“顾娘子如今果然识礼谨慎了许多,看来经历过世情人就是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她目光移开一点,唇边笑意冷了三分:“只是见到如今这个情形,我都要为公仪佩惋惜了。她若是还活着,又有顾娘子这般好悟性,不知道陛下是不是也会给她一个改过自机会?”
公仪佩。原来公仪美人,永嘉元年入宫家人子中十分得皇帝宠爱一个,却去年九月初三上吊自缢。而同一日,顾云羡被废去皇后之位,身边亲近宫人泰半处死。
看到顾云羡脸色微变,姜充仪嘲讽地一笑,转头看向尹令仪:“尹妹妹,皇次子好像长胖了不少,本宫瞧着真是喜欢。”
尹令仪笑道:“小孩子一天吃吃睡睡,怎么会不胖呢?娘娘若是喜欢,改日我亲自带阿杭到咸池殿,给娘娘逗乐解闷可好?”
“那本宫便等着了。”姜充仪笑道,“不过妹妹可得小心,小孩子磕磕碰碰易伤着,不要被人给钻了空子。”
尹令仪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顿了片刻,才应声道:“臣妾省得,多谢娘娘提点。”
她这通夹枪带棍长篇大论下来,朱贵姬早等得不耐烦了:“好了没有?你说要去池上泛舟,一味这里耽搁作甚?”她二人闺中时便是好友,又是同一年嫁入东宫,情分一贯比旁人亲厚,所以虽然姜充仪位分高她半级,朱贵姬对她也时常不假辞色。
“好好好,这便走吧。”姜充仪道,“唤你出来一遭比登天还难,吃力不讨好,下回我决计不做这种事了。”
“这话你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我倒真希望你哪次能记得,那我便清静了……”
两个人一壁闲话一壁走远,尹令仪蹲□子恭送,过了片刻才慢慢起身,朝顾云羡道:“姐姐,别把她话放心上。”
顾云羡看向她。
“姜充仪她这么恨姐姐,自然是碰着个机会就要给你找不痛,姐姐又何必意?”她直视着她眼睛,“公仪佩向来跋扈狠毒,她被处死是她罪有应得!”
“那我呢?你有没有觉得我被废也是罪有应得?”顾云羡忽然道。
“姐姐……”尹令仪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她。
顾云羡反应过来:“对不住,我不是恼你。”
尹令仪想了想,了然道:“繁素明白,姐姐不喜欢听到公仪佩。”
是。她不喜欢。
宫中一贯不缺嚣张跋扈女子,但这之前,薄瑾柔也好,姜月嫦也好,加一起都比不上一个公仪佩。她明媚艳丽,凡事爱拔尖儿出头,人缘极坏。可不知怎偏投了皇帝胃口,对她诸多包容。那时候顾云羡还是皇后,彼此身份差了那么多,却还是几次被她含酸带刺地堵得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当去年中秋前夕,她安插公仪佩身边宫女环儿来跟她传话,说公仪美人对姜贵姬腹中孩子心存不轨时候,她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立刻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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