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蹲久了,撑着小几站了起来,看着周老太太道。她揉了揉眼,显然刚刚翻来覆去查看,累坏了。
周老太太惊愕住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一个仿品
几房太太们还没回过神来,穆文洲第一个跳起来指着叶昀骂道:“胡说,你知道自己闯了祸就故意找借口说是假的,你才多大,不过十多岁吧,还能看出元青花的真假来你知道我父亲请了谁掌眼的吗是京城城北的徐老先生,徐老先生是出了名的古玩大家,他还比不过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虽然穆文洲这话有些粗俗,可他说的是实话,打死她们都不会信一个十三岁丫头说出来的话。
穆氏已经头昏脑涨,她往前走了两步,将叶昀拉了过来,疲惫地跟她说道:“你错了就是错了,你跟老太太赔个不是,咱们想办法看怎么弥补损失”
唯有认下这茬事,还有回旋余地,若周老太太不带她去白家,她是走投无门,无论如何,不能得罪长房,万一大伯父说两句不好听的,谁知道吏部会把她丈夫发配去哪
叶昀脸色如浮上一层清霜,黑如深潭的眼眸里射出一阵阵冷灰灰的光芒,“今日之事不是我的错,我想几位表姐和表哥都在场,还有那么多丫鬟嬷嬷,都可以作证,翠表姐输了气不过伸手要来抓我,我只不过被她惊吓到退了一步,哪里是故意撞上这瓷器呢,此其一。”
旋即她顿了顿,侧头看向穆文洲,微微含着冷笑,“徐老先生固然厉害,可是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何况这件青花瓷是高手仿制,确实很容易看错。”
说着她又蹲了下来,拿着摔碎的胎底对穆文洲说道:“元青花大都没有落款,且胎底较薄,而这件瓷瓶虽然看着不太厚,可相比真正的元青花胎底还是厚了那么一点点。”这是她触摸过宫里真品的触感,没见过的人自然明白不了,便是见过的如果不是仔细观察,也不一定有她这样的辨别能力。
她前世几乎过目不忘,再加之她天资聪慧,才有这等能耐。
“再者元青花是七分拉坯,三分修坯,口沿和脖颈线条流畅,不落刀痕,这一件瓷瓶口沿很流畅,可脖颈处还是稍稍露出了刀痕,因它脖颈太小,男子手指几乎伸不出进去,但是我的手指细可以伸进去,我摸到了一些痕迹”她笃定看着穆文洲。
穆文洲已经气昏了头,哪里听得下去她的话,倒是穆文清认真寻思了一下,毕竟他年长一些,见识自然也比穆文洲广一点,性子也沉稳一些。
即便穆文清已对叶昀刮目相看,可凭她几句话就断定徐老先生看走了眼,他还是难以相信,
“叶表妹,虽然你说的都在理,可是徐老先生说过这件梅瓶色泽圆润,线条流畅,几乎是浑然一体,巧夺天工,就是这胎面上画的线条也很柔和,显然是大师手笔,怎么看都不是仿品呀”买这件瓷器时,穆文清也在场的。
叶昀笑了笑,“所以说这是高手的仿制品,它仿得很像,便是这颜料也用了元青花一贯的浅灰蓝色,确实十分精美,可问题在于它太过完美,才不是真品,元青花硬中见柔,不如现在的瓷土细软,很多真品在底足、口边与缩釉露胎处都会有斑点,这件没有,所以我断定它是高仿品”
叶昀十分自信,最后她又补充道:“清表哥,徐老先生最精通的是杂项,元青花本来存世的数目就不多,如果不是仔细钻研过真品,是断不出来的”
叶昀这么一说,穆文清已经信了大半,可听到她最后这一句话后,周老太太神色一凝,幽幽问道:“既然要见多了真品才能看出仿品之假,那么你又是怎么钻研到真品的呢”
叶昀噎住,一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竟是忘形了。
周老太太这么一问,敞阁里年轻的媳妇小姐和丫鬟都面露鄙夷之色,叶昀刚刚说得头头是道,她们也没听懂,权当叶昀是为自己开脱找借口。
穆氏和叶昔相视一眼,暗暗心惊,别人不知道叶昀,她们母子俩还能不了解她吗,从小也是个刁钻古怪的,也不知道她从哪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叶昀脸上很快浮上笑容,她朝周老太太施了一礼道:“说来这是一次偶然的机遇,还是去年我随我太爷爷外出金陵时,在栖霞寺看到了这么一件器物,那里主持和我太爷爷勘查了许久,才断定那一件瓷器为元青花,而我也乘机学到了不少古玩知识”
她蓦然想起原主曾跟叶鉴去过栖霞寺,便绉了这么一件事出来,穆家也无从对证。
叶昀说得再合理,可她一个小丫头有这等眼力,还是让众人大为吃惊。
“如果这只梅瓶真是假的,那还得谢谢昀丫头提前发现了,不然送去白家,被白阁老发现是个假的,到时候穆家失了大面子,得不偿失”周老太太沉声开口道,
她这么一说,那是把这件事给定了性,气得穆言翠暗地里不知翻了多少白眼,穆氏和文老太太也松了一大口气。
穆文洲可不相信叶昀有这等本事,他愤愤地瞪了她几眼,敞阁里跟他心思一样的多的去了,也不知道周老太太为何选择相信她。
穆文清望向叶昀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这个丫头不简单。
gu903();周老太太心如明镜,自己亲孙女是什么德性她还能不知道她从来不是护短之人,她开口朝穆言翠说道:“叶二丫头来者是客,你出言不逊又害得她差点摔伤,自是你的错,罚你回去抄三本佛经,没有抄完不得离开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