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采频这时心中为悲痛的充塞,神智昏瞀,而且秦玉阳已为她所完全信任,因而不暇思索的答道:“在,我也是等我父亲故世以后才知道,她待我真好。”
说到这里,杜采频眼中流出孺慕留恋的光采,直瞪瞪的看着远处,自言自语的接下去说道:“她待我跟自己女儿一样,我从小没有娘,现在才知道一个人有娘是多么有福气我几时带你去见见她,她一定也喜欢你不,不能,她说过不许让人知道,我无论如何得听她的话。她什么都跟我说,就是她的身世隐痛,支字不露。真可怕,唉,江湖道上的冤仇牵连,要几时才能了结玉哥。”
杜采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眼恐惧厌恶,身子都有些站立不住,女孩子娇弱的天性,完全流露,秦主阳赶忙伸过手去,重重握着,在她耳边柔声道,“频妹,别怕,我在这里。”
她的手是冷的,语声颤抖,怯怯的仰望着秦玉阳说道:“玉哥,咱们从此别在江湖道上逞能,找个冷僻的地方躲着,安安闲闲的过一世吧”
秦玉阳点点头:“我答应你,过几天我偷偷去找我师父,掌门师伯为了武当门规,不得不把我赶出来,我师父可还很疼我,我求求他老人家,请他替咱们的婚事作主。”
杜采频一叠连声的答道:“就是这么办,就是这么办。”
这时,夕阳已经卸山,两人立在松树下,晚风中,心中各有悲喜交集的复杂情感。
两骑牲口是养惯了通人性的骏马,蹄声得得,缓缓行来。似是催促主人回家。
秦玉阳执住辔头,让杜采频上了马,自己也跨上一骑,丝鞭一扬,在斜阳影里双驰而去。
第八章母子相见如陌路
流火铄金,骄阳遍野。秋老虎的余威,强似六月三庚。
川南道上,正午方过,农夫在鸣蝉高柳之下,昏昏欲睡,行人亦都暂息郐程,以致一条官道之上,几乎人马绝迹。
一阵清脆蹄声,翻起丈许黄尘,尘影中一骑银面玉蹄的大宛名马,马上是一位身穿蓝绸长衫的少年,马后拴着一个包裹,看他在烈日下走得如此之急,而且带着行李,显然是远途而来有急事要办。
不一会进了镇甸,少年在路旁一家饭铺,下马打尖。
那少年满头灰土,但这热得狗儿不住喘气的天气,他只不过额上才有几粒汗珠,显见得内家功夫已至超凡绝顶的地步,才能寒暑不侵,行所无事。
洗脸喝茶,等侯做饭之间,闻得阵阵异香,中人欲醉,少年不由奇怪,问旁边桌上的客人道:“请问兄台,可曾闻到是什么气味”
那客人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哥儿真有趣,连糟香都闻不出来”
少年脸一红,再闻一闻,果然扑鼻的酒味,他不会饮酒,因而这一阵阵糟香,薰得他有些晕陶陶了。
少年又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所在,何以糟香如此之烈”
那客人答道:“这是白少镇,号称川省第二大镇,以酿酒闻名,家家饶祸,你说糟香烈不烈烈”
少年恍然大,谢了指教。
用罢午膳,也不休息,即行跨马上路。
这白沙镇确不愧川省第二大镇之称,差不多县城的比不上它。少年因一阵阵糟香薰得头脑昏沉,因而越过市镇,便即加上一鞭,那匹名驹如劲矢离弦般,往西狂奔
不一会糟香已远,少年口却有些渴了,遥见一片松林,暂且歇脚。
那知松林内一条清溪,清如明镜,大喜过望,牵马就饮以后,自己也用双手掬水,喝了一饱。
溪旁松下,清风徐来,嘉阴匝地,对着这一处清凉世界,少年有些舍不得走,且坐下来在风尘征途中,细为领略番逸趣。
少年息了一会,又想起心事,从身上摸出一张柬帖来看,柬帖上写道:“长江万里。
延津剑合。
逢白而止。
抠衣拜佛。”
字谕祈焕艺,速往川南,细心寻访,当有奇遇,此非戏侮,切勿等闲视之。天末鹤白。
这少年祈焕艺,正为此柬帖,才有长途跋涉的川南之行。
大约半月前,长安安平镖局,黑夜有人投柬,封套写的是“烦转祈焕艺亲启”。
安平镖局掌柜“银枪神臂”胡胜魁,立即派遣快马,将此柬帖送至南山“诸葛医炉”。
此时,诸葛湘青已先动身到她师父潘七姑那里,祈焕艺亦正打点行装,准备早山回山,怕师父有甚吩咐差遣,好早早办完,从容赴武当掌门人鹤年子的重阳之约。
接到柬帖,祈焕艺向诸葛玉堂请教。诸葛大侠指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在离中秋之期,尚有四十天,不妨绕道川南一行。
祈焕艺心想:如有奇遇,要看看此奇遇到底是什么若是有人戏侮,也要看看何人戏侮少年好奇,遂即欣然上路。
来此已是第二十二天了,一路毫无线索可寻,心想:川南如此之大,何处找此“奇遇”不觉有些心灰意懒。
就这时,玉磐一声,随风飘送,在这松林清溪之间,令人清心去欲,万念皆空。
祈焕艺因柬帖上有“抠衣拜佛”的话,所以一路行来,凡遇庵观寺院,皆不肯错过,此时听得磐声清越,便寻声而往。
他牵着马,沿着溪边,走不多远,只见竹林中露出石塔一角,近前一看,乃是一座尼庵。
祈焕艺将白马丝缰往鞍上一搭,取下马后行李,信步往庵中走去,进了大殿,只见上供一尊观音大士,左右善才、龙女,塑得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
祈焕艺躬下拜,默祝早日寻亲得遇。然后站起身来,只见大殿一角,一张方桌,对坐两个中年尼姑,一个穿蓝,一个穿白,保摊一卷经文,正在午课。磐声清楚,梵音朗朗,十分虔诚。
靠上首穿白那一个,见祈焕艺拜佛已罢,逡巡欲去,便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说道:“施主,可是远路经过烈日当空,且请稍坐待茶。”
这时另一个穿蓝的刚好一卷经念罢,端了椅子过来,祈焕艺谢过一声,放下行李,暂且歇脚,穿蓝的那尼姑仍管自己去做功课。
最先招呼的尼姑往里走去,想是去张罗茶水,背影月白僧衣飘拂,祈焕艺猛地心里一动,说道:“师太请留步”
穿白的那尼姑回转身来,祈焕艺问道:“请问宝庵唤什么名字师主号怎么称呼”
那尼姑答道:“贫尼法名水镜,小庵因为供的观音大士,所以称做白衣庵”
这说,祈焕艺恍然大悟,柬帖上那四句话,每句第二字串联缀在一起,暗藏“江津白衣”四字,这里属江津县地界,“逢白而止”这“白”字指“白沙镇”固然可通,指“白衣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