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谈秦在大忽悠,唐琪却还是认真地点头道:“师父,你的决断当然英明无比,不过那陈上校说要派个爬山的吉普车送你一段,你怎么不要啊。毕竟行万里路,不一定要用两条腿来丈量啊。”
谈秦又继续走了几步道:“你这个小姑娘还是不懂为师啊。让人感到心凉。”
谈秦走路是为了尽量减少现代化留下的信息,他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将自己隐藏起来,记者的暗访,就如同古代的暗杀高手一样,需要善于伪装,善于隐匿行迹,善于将自己留下的痕迹全部消淡。
在现代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带一个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诺基亚1208,然后用自己的双腿去一步步地深入到敌方的大本营。
谈秦估计,凭借他这一天的路程,可以迷惑住那些打探自己行踪之人至少半天的时间。
新闻是要抢出来的,就靠这半天的时间,他要将核心素材全部挖掘出来。
终于到达了资兴县下面的一个偏远山村,这里虽称不上穷山恶水,但是生活环境依然恶劣。
看得出来这里还没有通自来水,每户人家门口都打着一口井,而村前的一条小河是他们最宝贵的资源,猪狗等畜生都不允许用这里面的水。
看到一个着身体在外面乱跑的泥巴小子,谈秦微笑地叫道:“小子,过来,你帮我看看,这人住哪家。”
泥巴小子倒还朴实,望见唐琪这么美的女人,早就愣了半晌,看到谈秦叫他,才咧着嘴巴,口水先掉下了一线,道:“周叔家,在那里,你们跟我来吧。”
谈秦心中十分暖和,听着这泥巴小子满嘴夹生的普通话,有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大夏天,都是这么在外面乱跑乱滚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唐琪拍了拍泥巴小子的你吧头,温柔地问道。
泥巴小子愣了一下,脸上却是红了起来,低声说道:“我就牛二溜。”
唐琪愣了半晌,喃喃一句,道:“好吧,真是喜庆的一个名字。”
到了周叔家门口,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瘸着腿正在家门口锯一根大概有数十年的老树。谈秦心中钦佩不已,因为这男人看上去锯速不是很快,但是三两下,却是将一块数根给锯断了。
谈秦从包中拿出了一个信封,中年男人显然明白了他的来意,那个信封是他自己交到晨报报社去的。中年男人依旧不吭声,在锯子飞舞起来,大量的木屑在阳光中飞扬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中年男人将两个小半人高的木墩放到了地上,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粗声道:“请坐”
采访就是在这种有点匪夷所思的情况下进行的。中年男人名叫周雄,原来在一个银矿上工,工地里面虽然苦了一点,但是东家给的钱不少。不过去年事情发生了变化,自己所在的银矿开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跟另外一个煤矿连接在一起。
于是乎,东家和那煤矿老板便发生了纠葛。
周雄指着自己的腿道:“这条腿不是被打伤的,而是去年在煤矿跟那边的人动手的时候,被压断的。”
“压断”唐琪有点惊讶道。
谈秦暗示唐琪不要插话,鼓励周雄道:“继续说下去吧,除了你给我们的那些资料外,其实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些细节。”
“那天是晚上,我和老包一起带着掘山的铁头锤,走到了那个边界。那边人还没开口,便动家伙冲了过来。于是两边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发出了轰的一声响。整个矿洞开始地动山摇,原来外面竟然在炸山。”
“炸山难道外面的人不知道你们在里面吗”唐琪再次插口,不过谈秦没有阻止下去,这话问得很到位,很能调动被采访者的情绪。
周雄捂住脑袋,丢失了刚才的粗犷男人气,道“我们二十个兄弟都埋在了里面,被挖出来后才知道,竟然是东家故意炸山。为了抢夺那个资源,东家竟然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十几个人啊被埋在里面出不来了。那天敌对的煤矿老板也在山洞里面。他却没有我幸运,竟也死在里面了。”
唐琪有点吃惊,没想到故事会这么离奇,“你们的东家是谁”
周雄痛苦了一番后,平静道:“在这资兴,能够开采银矿的,除了姓陆的还有别人吗”
16我要你
自从09年金融危机之后,贵重金属如同黄金、白银等硬货币已经成为了重要的投资资源。宋鸿兵曾在2010年货币战争2之中预言,在今后的几年里,白银将成为世界抢占的主要资源。因为白银在有货币属性的同时,更是广泛运用于军工方面的高消耗品,且全世界现在知晓的银矿并不多,已经逐步形成了供需不平衡的状态。
2011年,白银如同预言一般,在国际市场势如劈竹,而陆家也在这阵“银色风暴”之中,登上了史无前例的高峰。
周雄的婆娘傍晚才回来,看到有客人便去同村的几家借了一点菜肴,在家里办了一桌。谈秦事先做好了准备,从自己背包里面拿出了一些吃食,却见周雄连连摇头,说,这些不好吃,都是有毒的,从而推销自家产销的绿色食品。
夜色微凉,在这个穷乡僻壤,可以尽情地喝着外面都视作珍贵的井水,吃着外面都梗着脖子喊要的绿色蔬菜,谈秦却是高兴不起来。唐琪与他一样,心情也很沉重。陆家嚣张霸道,在郴州横行无忌,谈秦心中有数,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如此恶霸,而且想要凭自己一个人来扒倒这个已经有数十年历史的家族,却显得太过于弱小了。
“师父,你怎么一个人呆坐在这里,这样的你,太不阳光了,跟这月光一样过于冷清,我不喜欢。”唐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谈秦的身边。
谈秦淡淡道:“每次看到周雄这样的人,我心中都感到一痛。呵呵,或许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记者吧。”
唐琪道:“为什么感到痛的记者就是不称职的呢”
谈秦笑道:“你在记者这行待久了之后便知道了,记者的新闻职业道德素养是最脆弱的,尤其当你见到无数次这种无奈之后,心中都会感到一种对于理想的彷徨。”
唐琪闭上了眼睛,道:“师父,你是在打击我的梦想吗”
谈秦道:“看上去打击你的梦想,但是事实上却是在陈述事实,行业里面有个冷笑话是这么说的,没有当过黑记者的人,是写不出新闻一等奖的。”
黑记者唐琪默念这个词语,就是那些向黑暗势力糖衣炮弹投诚的人吧。
谈秦继续道:“如果你不能深入那些黑暗得无法发现的世界,你根本不会知道,事实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越了解事实,就需要你越发的深入。”
唐琪噗嗤笑道:“师父,是不是你上次的那篇报道,也是你黑来的啊。”
唐琪给这月色增加了一点灵性和温暖,穿着吊带衫的女孩,是那样的美好。
谈秦吸了一口气笑道:“我啊,当然没有,上次能够拿到奖项,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后面凉风阵阵,谈秦感觉到奇怪,却见周雄的小儿子将家里唯一的一台电风扇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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