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搓绵扯絮一般往下泼。
以银座的繁华,街道两侧尚且不免微微堆积了起来。至于屋顶,窗棂,自然更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只有霓虹灯的广告牌上,因为灯光的逼人热力,让雪花无法堆积在上面,也让这条街道的明暗反差更加鲜明。
一个一米八几个子的年轻挺拔男人,戴着墨镜,在西服外面裹了一件和人一样挺拔的阿玛尼风衣。只见他从低矮的计程车上很是不便地跨下来,走进了风雪之中日本的计程车后座,在他的身材来看,实在是太逼仄难受了,所以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
司机收了张一百美元的钱,正准备找零,他却已经闪了。于是司机只能望着他的背影,窃喜地说道:“嘿,米国阔佬。”
这年头,gs还没有大规模民用,顾莫杰只能按照权宝儿给的地址找,拐了几个门厅,找到电梯,上楼。在电梯里,好几个日本妹子刚好和他同梯。虽然因为大墨镜和风衣的高立领所阻挡,看不清面容,却不妨碍他的挺拔伟岸和阿玛尼的华贵自行溢出。
“卡卡阔依”、“呆斯基迪斯内”
顾莫杰走出电梯的时候,分明听到几个压抑销魂的低呼声从电梯门缝里传出。
这是一间安静的酒吧,没有重金属音乐,也没有舞池,甚至没有dj。同样,因为酒吧的半开放属性,这里不可能安排包厢,却尽可能使用屏风,在远离吧台的桌位之间,给客人隔出了有限的私密感。
这么安静的环境,顾莫杰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向那张桌走了过去。
一个30多岁的日本女人起身作势要拦,但当她回头向同样戴墨镜的宝儿望去时,看到宝儿在微微点头,她才恭敬地对顾莫杰微微鞠躬,放他过去。
“那个是我在日本的经纪人助理,希望你理解。”宝儿解释了一句,旋即看清了顾莫杰的装扮,觉得眼前颇感一亮。她在中国那两个月,从来没见过顾莫杰穿西服,只见到过他穿it人的那种休闲风,“怎么,今天来见我,反而穿得这么正而且你好像身边连个妹子都没带。费姐呢你不是一遇到商务谈判都带上她,好给你红袖添香的么。”
“我这次去见的不是圈里人王永庆比我爷爷都老了,穿正式一点,显得尊重些,不也很正常么。至于费姐么有些商务谈判的细节,很难给你解释。”
htc和via的掌门王雪红、陈文奇夫妇,实际上是王雪红这个女强人在掌舵,“驸马爷”陈文奇则形同“入赘”。顾莫杰还没傻到去见一个女强人前辈谈合作时,带着和自己不清不楚没名分的女人去招摇,那样岂不是给对方下眼药么万一对方是个女权注意者呢是个直女癌呢
这些道理,很难一句话说清楚,也不方便说。于是顾莫杰只能很隐晦委婉地表述了一番,宝儿竟然也听懂了。
“好吧,不管欧巴是为什么穿这样,我只想说,很帅很精神呢电话里我也没问你口味,就随便给你点了。特奎拉日出能喝吧大冬天的,喝热烈一点也好。”宝儿说着,温柔地把一杯由亮橙至血红色的酒推到顾莫杰的面前。
两人说的都是中文,远处的那几个日本人是听不懂的。在日本人耳朵里,韩语和汉语很难分别。
“我有啥不能喝的。”顾莫杰接过酒,先微微晃一晃,然后深深抿了一口,压低声音自嘲地说,“我觉得我真是疯了:我有日本签证,可是我的保镖没有然后我居然就一个人临时出关、搭计程车进城赴约了要是我在东京被刺杀了,你可要负责。”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今天真死了,我给你偿命。”宝儿显然喝得有些亢奋,说话不喜欢再经过大脑。
“说什么呢我开玩笑的。”
“我也开玩笑的。”
顾莫杰有些尴尬,便硬着心肠分析:“其实,我是深思熟虑过了,在东京停留完全是临时起意,不会有任何人可以预测。所以只要你这边不出岔子,就完全不会有危险。”
“切,人家还以为欧巴肯为人家冒那么一点点险呢,原来还是算计来算计去的,没劲。”宝儿沾着杯子里的清水,在桌面上有意无意地画了几个圈圈,“你说,每天都活得那么理智,一切都在算计之中,真的有意思么。”
“走到这一步,我是不可能再回头的。”顾莫杰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别扭。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么还是把周洁伦的四面楚歌里的歌词给抄串儿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先迟到地祝福你一下:干了这杯,生日快乐。”
两人碰了杯,一口闷。
“其实我现在已经比以前自由多了我是说比几年前。”宝儿眼神有些迷离,说话恍恍惚惚,“欧巴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顾莫杰喝得还不够多,需要妹子的提醒,才懂得捧哏。然后他想了想,又用他自以为补救、实则补刀的语气说了句:“对不起,我以为你会自己往下说的。”
宝儿苦笑了一下,讨要出来的追问,最不值钱了。她似乎被酒精勾起了辽远的回忆。
“从我出道,到双十年华出来之前,那五六年里,我走的一直是元气乙女风。绯闻也好,甚至只是和男生一起拉个手喝个酒也好,对于艺人的乙女形象都是非常巨大的杀伤。粉丝会觉得你不再纯情,让你人气大减。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经纪公司就会定下一大堆条条框框,约束你的行为。
我实在受不了,何况我觉得自己年纪也差不多了,一个妹子不可能一直走清新懵懂的乙女风,走到20岁的。所以在创作双十年华这张专辑里的每一首歌时,我都倾注了前所未有的创意和心血。我期待一次成功的转型,让粉丝能够接受一个知性御姐风的宝儿。目前来看,这一切还挺成功的。公司也接受了这个成果所以我今天才有资格坐在这里和你喝酒,你知道么你知道我有多累,争取一个和男生喝酒的机会,都要花那么大的努力。”
顾莫杰有些手足无措:“我不配,不过你确实应该为了你自己的人生努力。”
宝儿:“别臭美了你以为这是我在对你表白瞎想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为了我自己人生的自由,有多努力,有多拼。我要一个单独和男生喝酒的自由,但是我并不在乎是不是和你喝。你只是恰好撞到了我第一次约男生喝酒这个契机罢了。”
“那就最好。我实话和你说,我上过三个女生,前两个我问心无愧,我也会一辈子对她们好。但是第三个,我一开始以为自己不会内疚唉,反正我是一个渣男,你知道就好。”顾莫杰有些羞愧,说着说着决定打住这个话题。他不想扯自己的丑事,只是打打预防针止损。
顾莫杰自嘲了几句,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很拼,也很有想法,很有创造力,和我是一类人,有很多话可以谈,有很多事情可以相互为鉴。所以我很珍惜和你的友情,希望可以做一辈子朋友。”
宝儿:“我知道,所以我也是这么想的。企业家里,能够理解艺术家的辛苦的人,不多,你是一个异数。不过同样的,艺术家里面,能够理解企业家辛苦的人,也不多,我也算一个异数在大多数艺术家和企业家之间相互观察而言,似乎都觉得自己才是累死累活拼事业的人,而对方只是躺在那儿数钱的人。触类旁通的通才太少了,世上的傲慢与偏见,多半来自于此。”
gu903();顾莫杰哑然失笑:“这是正常的。在中国,有一句俚语,叫做只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可见哪怕是做贼,钱是随手偷来的,那也是有风险的。世上除了贪官,哪有真躺着不付出就能赚大钱的人只不过人受限于专业眼界,只会看得懂自己的辛苦,自己的工作有多少难以掌握的细节,而看不懂别人的辛苦罢了。所以我们在网上,往往可以看见今天医生跳出来说自己最辛苦,明天教师跳出来说自己最辛苦,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