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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你想明白就好。你受伤不轻,我也没什么可以额外惩罚你的了,就安心养伤吧。”
费莉萝很满意顾莫杰的表现,为了防止温婉清打蛇随棍上,她立刻借着这个机会插嘴进去,引开了话题。
“温小姐,你能够放下错误的想法,自然是很好。既然阿杰原谅了你,我也会原谅你,并且帮你设身处地的考虑。刚才你应付警察的时候,说了今天的事儿是你故意伤害、阿杰只是正当防卫。
我很感激你的坦诚,不过作为一个律师,我不得不提醒你。你那么说,会导致你自己反过来受到刑事追究的阿杰腿上那一道伤口,伤到了浅静脉,而且按照长度和深度,根据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已经构成了轻伤,按照故意伤害罪的界定,达到轻微伤程度的,可以追究治安管理处罚,构成轻伤或以上,就可以入刑了。
虽然我们可以为你争取被害人谅解也就是让阿杰出一个谅解你的法律文书。但是充其量只能做到让你不被判刑,却不能让你洗脱罪名。”
刑法上,定罪和量刑是两个环节。一些轻罪,哪怕被判有罪,但是如果同时满足了一些减轻或免于处罚的条件的话,就有可能不受刑,但是罪名依然会存在。对于很多高学历或者混体制的人来说,会在人生档案中留下污点。
费莉萝提到这一点,显然一方面是想转移温婉清的注意力,让对方冷静一点,免得她在内心最脆弱的时候突然被顾莫杰趁虚而入、对顾莫杰产生依恋感。另一方面,费莉萝也是想温婉清将来感激自己,或者至少是觉得亏欠她费莉萝、或是被她留下瑕疵把柄。
可惜,温婉清听了无动于衷。
“谢谢费姐提醒,不过我对于这些是无所谓的。我又不想当官,也不想进设计院,我只想自己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留下一个刑事污点,就当是教训吧。”
费莉萝一下子无语了,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无欲则刚
费莉萝念头急转,换了一副和蔼大姐姐的笑容:“妹妹你别这样,你的路还长着呢。这样冲动处理问题,阿杰又会不高兴的。听姐一句劝,咱这么来吧:我想办法让阿杰的医生去改个病历,或者今天找个相熟的法医来。在受伤后24小时内做出的第一时间鉴定,都是有法律效力的。法医比医院的医生在这方面权威。我让他们鉴定成轻微伤,你就没事了。”
温婉清忽闪着泪光盈盈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了一会儿费莉萝,又看看顾莫杰,见两人都是鼓励的眼神,她便低头道谢,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费莉萝安慰了温婉清几句,然后就款款地起身,出去办事儿了,她需要为今天的几个人都重新开一份司法伤情鉴定,把隐患都给堵上。
费莉萝一离开,氛围反而尴尬了起来,温婉清想了想,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杰哥,下午我约你到云咖啡的时候,说过要告诉你一些我的情况,包括我为什么要接近你,我有什么事情需要求你。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都没来得及说你现在还有兴趣听我的故事么”
听了温婉清的话,顾莫杰那叫一个感慨万千心里苦啊。心说要听你说一点私事儿还真不容易,这简直是在拿绳命听故事呐。
“如果你还想说,那我也不介意听的但愿不要再附加什么代价就好。”
温婉清知道顾莫杰是开玩笑,也不禁“噗嗤”一笑,随后缓缓说了些她自己的事情,语气也渐渐恢复到了略微悲伤的基调上:
“我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他们四十岁才生的我。我曾经有一个哥哥,比我大十几岁,是70初的。可惜他刚生下来没两三岁,那时候还在wg中,因为我们家有海外关系,遭了秧,我哥哥就夭折了。我父母也在wg中被弄坏了身体,后来改革开放,调养好了些,才重新怀了我。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是高龄产妇,留下了后遗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后来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父亲也不行了。幸好他有几个堂兄弟,是归国投资的台商,知道了这门远房亲戚的遭遇,也知道我们家是因为有他们那一层海外关系,才在当年受了害,所以心中愧疚,留了一笔钱给我,有时候还挺照顾我的。他们也各自有后人来了大陆,所以我有两个远房堂兄,经常和我一起玩,我的艺术兴趣就是跟着他们培养出来的。”
温婉清娓娓道来,说得正顺畅。顾莫杰本不该打断,不过听得情不自禁之处,难免会不由自主地插嘴:
“没想到婉妹你也是这样的人家出身。我家里,虽然父母这辈都挺顺利的,不过再往上一辈,也是有海外亲戚的,糟过不少磨难。
我小时候听外婆说,她父亲当年是汤长官手下的师长,京沪钱警备司令部的。沦陷的时候,撤退到海峡对岸的船票不够,哪怕正牌黄埔系、师长级别的军官,也才分到几张票。我外婆的父亲只够带了正妻和独子逃亡过去,把才十几岁的孤女抛在了金陵。幸好我外公当时是阵前歧义的部队,是个低级军官,得知老上司有个女儿丢在了内地,一番寻访,咬牙保了下来。
我外婆的亲弟弟,我该叫舅姥爷,当年倒是跟着父亲逃过去了,后来长大了从军,从汽车兵做起,靠父荫渐渐做到低级军官。69年阳明山车祸之后,士林官邸的卫队和车队被洗了个遍,换进去很多新人,我舅姥爷还给小先生开过两年车。后来开放了,两边亲戚才渐渐恢复了往来。”
顾莫杰说得很碎,不过温婉清倒是听得很仔细,一点没有不耐烦。连陆文君都听得悠然代入,唯一让她有些不爽的是,为什么阿杰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家世背景不过,应该是阿杰觉得这些不重要吧。
顾莫杰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哑然失笑,抱歉道:“你看我怎么就说到自己身上来了。见笑了,你继续。”
温婉清也不以为忤,继续说道:
“我在海峡对面那些亲戚里头,有一个堂伯父,叫温世人,是家族里混的最好的,做过企业家,也有文艺功底。他经商之余,还自己写过些小说,其中最著名的一套,叫做秦时明月,还想过写完之后,把这部小说改编成第一部中国传统题材的3d动漫作品。可惜他两年前创作了一半的时候,心脑血管病猝发,去了。
族中他几个侄儿也就是我那些远房堂兄里头原本有人想继承他的遗志,一方面也是自己狗尾续貂,一方面也是请名家执笔,想把他的书写完,折腾了一年多才搞定。
书完本之后,动漫的事情也策划了很久,原本打听到大陆这边,钱塘市文化部门有高额的3d动漫产业补贴,想弄到这儿来,也洽谈争取了很久。连相应的公司都注册好了,叫钱塘玄机科技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我自己,也是扑在这事儿上,花了好多心血下去。结果正要开工,你一大堆烂片冲击了市场,把所有补贴政策都搅黄了。我心中气不过,就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温婉清其实有些言不由衷,因为一开始,她内心明明想过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顾莫杰愿意做这个冤大头,拿出几千万来拍大片,把秦时明月弄完,那么温婉清自己,自然是任由顾莫杰处置反正她的一生都是献给艺术的,她也还没来得及爱上过哪个男人,只要能够成事,身体何足惋惜。
后来,也是两人理念越谈越崩,温婉清心中的文青病发作,壮烈了一把。这只能说,艺术家都太冲动了。
当然,现在她当着别的妹子的面,怎么也不可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她只能期望顾莫杰能够大度一点,不问她要什么条件,就答应这笔巨额投资。
gu903();顾莫杰听完对方通盘的考虑,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你说才特么多大的事儿不就投几千万拍个动画片么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