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爷子腌咸菜的大缸啊,早不用了,这些肉是猪肉吧,谁能肯定是人肉?”
李主任说:“放心,我们会检验的。”
兰静秋戴上手套,从骨头堆里挑出个人手来,“这还用得着检验?只希望这些骨头能拼全吧。”
两大缸东西都要拍照拉走,田大蓉他们也被带去了省厅。
兰静秋看李主任还是很焦躁就说:“你放心吧,看腌制的时间,这里边一定没有方安。”
李主任叹口气:“本来广省那边的案子就很棘手,我怕这个方安已经被牵扯进去了。哪想到现在又出现了人肉碎尸,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在省城取走了人体器官,然后把其他地方做成卤味卖给人吃。”
兰静秋皱眉:“我觉得不太可能,把活供体骗去更简单点,器官摘下来运输很麻烦,用冷藏车都不一定能行,所以正规的移植都会选择空运,这大夏天的,他们怎么从省城把器官运去香江。”
“这倒是!”李主任叹口气,“那这田大爷到底怎么回事?这些碎尸又是谁?”
消防上的人已经确定了火是从地下室烧起来的,田大爷是往自己身上倒的汽油,大缸附近也倒过汽油,兰静秋觉得他不一定是想隐藏什么,大概是见事情败露了,就想自杀。
“也或许他想把那些腌制的人肉都烧成灰,毁掉他杀人的证据,但他不知道盐是可以抑制燃烧的,所以只烧死了自己。”
田大蓉跟她丈夫一问三不知,大家却都没法信,李主任道:“她跟她父亲的店门对门,她真就从来没发现过这些肉?”
兰静秋却觉得有可能,“做女儿的就算发现父亲在切肉炖肉腌肉,会怀疑吗?毕竟他是做卤味的,还要熬大骨汤做面,除非看到手指脚指人头这类非常明显的人类组织,就是咱们只看到一块肉会先想到人肉吗?我看到田大爷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良善之人,之所以选择在他那儿吃饭也是因为他跟他女儿女婿看着都很好,照顾他们生意才去吃的。”
李主任看着从店里搜集来一样样封起来的东西,皱眉道:“看看法医怎么说吧。”
等法医把骨头排列好,做好简单的报告时,已经中午了,有人打了饭过来,兰静秋一想到那两缸子肉,还有被她咬了一口的大排,一口也吃不下。
为了降低影响,这案子不管是警方还是消防都下了严令一定要保密,不然传出去这家面馆卖的肉是人肉,哪怕是没吃过肉的,只要去过店里的都会感到恶心。
感到恶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怕这事会刺激到一些人,有人效仿。曾经有卖人肉包子的,有食客吃的上瘾,后来案发后,他知道包子里是人肉,再也吃不到了,就开始自己犯案。
传说中人肉更香更好吃会让人上瘾,兰静秋可不这么觉得,那就是块肉而已,会上瘾的人本身就有问题。
不管怎样,这事属于保密级别的案子,法医也找的最老练最靠谱的。
这位吕法医四十来岁,头发已经开始谢顶了,倒是更显得他老成持重,增加了他的权威性,“那大缸里是两具尸骨,一男一女,看骨胳年龄应该三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男身高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之间,女身高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之间。”
兰静秋问:“死亡时间呢?”
“死亡时间推测是三个月前,死亡后立马被分尸腌制的。”
兰静秋跟李主任说:“你看,肯定不可能是方安,他才失踪了几天啊。”
李主任点点头,“一男一女?会是谁呢?”
法医接着说:“这一男一女都缺失头部,男的缺失了一条胳膊,女的缺失了所有的肋骨,其他的都在,大缸里的肉都是瘦肉,而且都是切成块的,又是腌制又是浇汽油,暂时无法根据肉眼来判断这些肌肉挨着的脂肪层厚度,也就是说无法判断这两人的体型是胖还是痩。”
兰静秋说:“我再去问问田大蓉,还有那个隔壁的小伙子也得问问清楚,我怀疑田家应该在这条街上跟人有过冲突。”
田大蓉听见兰静秋说是一男一女,又描述了身高,她就慌了,“不会的,不可能的。”
兰静秋问:“你想到是谁了?”
“他们已经走了啊,回老家了,不可能是他们!”
“是谁?”
田大蓉哀嚎一声:“不会的不会的!”
兰静秋叹口气:“你父亲已经去世了,到底什么情况你要配合警方调查清楚才能洗脱你们的嫌疑,你们两口子跟你父亲门对门,都住在店里,结果他在店里杀人分尸你却不知道?昨天晚上他还打发你们回镇上老家摘菜,是不是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事要败露,才支走你们的?”
田大蓉想起烧成焦炭的父亲,眼泪流下来,哽咽着说:“我真没想到我爸能干出这事来,我是真不知道啊,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拦的,干嘛要跟他们置这个气,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怀疑那两个人可能是我前夫跟他后娶的那个,他们就在面馆隔壁开店。”
兰静秋皱眉:“你前夫?”
田大蓉提起前夫眼神里有着恨意,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对,以前这条街没这么多开中介的,都是卖吃食的,后来不是在市中心盖了个广场嘛,对面就是商场,后边还开了条商业街还有美食街,好多人都搬去那边了,这边因为离车站近,慢慢就被开中介的占了,我看着能赚钱又用不着太多本钱,就跟我男人也开了个中介店。”
兰静秋问:“先说说你前夫,你们是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离婚,因为什么原因,你父亲是对你前夫怀恨在心才杀人的吗?”
田大蓉语气愤懑:“我爸就我一个闺女,他是入赘的,一开始还好,后来他嫌弃我不能生育,就一直吵架,我说那就离了吧,可他又不肯离,说要抱养,我说抱养就抱养吧,有个孩子家里也有个热乎气。本来我们想去福利院找个机灵点的孩子,可他说福利院里的孩子都是没人要的,他托人找了个快生的,不管男女一生下来就抱到自己家里,那我们就是这孩子的亲爸亲妈。”
兰静秋一听见找了个快生的,就觉得不妙,不会是这男的在外边养了女人怀了孕吧。
只听田大蓉说:“我虽然不能生育但也盼着当妈,一想到可以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把我当妈,我就没多想,高兴的答应了,我爸也挺高兴的,他说鸭子刚孵出来先看见谁,就把谁当妈。”
她苦笑着:“后来又过了两个月吧,我前夫就把孩子抱回来了,那是个男孩,一开始我们一家子都可高兴呢,真把他当亲生的照顾,我没有奶,托人去京市买了好奶粉回来给孩子喂。可养了没三个月,突然有个女人找上门,说孩子是她跟我前夫的,我当时就懵了。”
兰静秋叹口气,果然是这样。
田大蓉说:“我爸当时也气坏了,但为了我有个完整的家,还是想着糊弄过去,就说给那女人钱让她跟我前夫断了,结果那女人拿了钱跑去做生意,说是来回跑了几趟深圳,也不知道倒腾的什么东西,赚了不少钱,还在我们家面馆隔壁开了个服装店,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一抱着孩子出去,她就死盯着看,还要凑过来哄孩子,我爸气病了,说有这么个亲妈在,这孩子养不熟,让我跟我前夫离婚,把孩子给他们。结果我前夫不肯离,还要分财产,我爸真气坏了,拿着刀吓唬他们,我前夫才肯离,离了之后他们两个开夫妻店,还雇了个人给他们看店带孩子。”
兰静秋听得火大,这个赘婿还真是没皮没脸啊,你就算离婚跟情人结婚,能不能换个地方做生意,非得赌着前丈人的家门口吗?
田大蓉脸上愁苦之色越说越重:“我那时候真不想活了,跑到刚盖好的立交桥上想往下跳,结果被我现在的男人给救了,他也是个苦命人,地震的时候怀着孕的妻子死了,他说活一天就是赚一天,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俩就一块过了。”
兰静秋看她脸上的愁云,忍不住安慰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挺好的,我爸本来说搬家,也去市中心那边,可我想开了不想搬了,我们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躲着他们,然后就一直这么住着,我爸有时候会指桑骂槐,那边的女人嘴上也不饶人,总是吵吵嚷嚷的,她儿子三岁那年在街口被车撞死了,她居然说是我们家害死了她儿子,交警调查说是车祸,车逃逸了,她还不信,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说是我们家诅咒的,还说我爸看见车了也没管孩子,反正就说我们家害的。警察同志,我爸人真的很好,别管谁的孩子,他要真看见了绝对不会不管,可这女人就咬死了是我家弄死的她儿子。”
“她有别的证据吗?或者证人有吗?”
田大蓉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警察都过来调解了,说跟我们家没关系,她就不信,跟疯了一样,我那个混蛋前夫对她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两人也总吵架,后来他们就说要回老家,退了租走了。这都走了好几个月了,如果那些骨头是他们的话?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