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们这儿有一种鱼饼,特别好吃,我带你去吃。”
“好”
他给了我许多承诺,我一一记了下来。
这一场架,我的脸上被抓了好多条指甲印,头皮也被抓破了一点儿,左脸颊还被扇得有些肿,腿上被踹出了几块淤青。爸爸妈妈看到我的脸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在昆明乖巧听话的女儿到了d市怎么会变得如此豪放,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了叶思远,我竟然会那么生气,还和同学打架,难道,这就是青春期的叛逆
第二天,很意外的,叶思远送了我生日礼物,是一本厚厚的带锁笔记本。他用脚趾夹着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我桌上时,眼睛望着我,说:“小贝,生日快乐。”。
我打开笔记本,看到扉页上是一张简单的素描,一个有着天然卷短发的圆脸女孩,笑得喜洋洋的样子,我知道,这是我。
叶思远在画下写了祝福语:小贝,14岁生日快乐小叶子,199x年3月12日。
他的钢笔字非常非常漂亮,我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对叶思远说:“小叶子谢谢你我好喜欢”。
我笑得太开心,嘴咧得太开,扯得脸上的伤口又痛了起来,我抚着脸,“哎呦哎呦”地叫,叶思远好笑地摇起头来。
我看着他颊边浅浅的酒窝,觉得他真是好看。
最后,叶思远得了即兴英语演讲比赛的全市第一名。
萧畅设想的新闻标题的确出现了,“无臂少年”、“身残志坚”、“自强不息”、“残而不废”不了解叶思远的人会被这些标题蛊惑,而我,绝不会,因为我是到现场看了比赛的。
面对临时抽到的话题,叶思远站在台上,面对偌大的礼堂,黑压压的观众,抬头挺胸,眼神诚挚,侃侃而谈。我自然是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能听出他发音非常标准,看出他整个人充满自信。虽然他的演讲过程中没有任何手势辅助,但是他面带微笑,一气呵成的演讲,还是令全场观众掌声雷动。
我拍的手掌都红了,也掩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我对身边的妈妈说:“妈妈,妈妈,这个就是小叶子,他是我的同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孩子”
我以为,我和叶思远的友谊,起码能延续到初中毕业,没想到的是,爸爸妈妈提前结束了工作,准备带我返回昆明了。
更没想到的是,就在我要把这个糟糕的消息告诉叶思远时,他请假了。
我去问文老师叶思远怎么了,文老师说他住了院,好像是身体不舒服。
晚上,我打电话去他家,是他爸爸接的电话。
我说:“叔叔好,我叫孙贝贝,是叶思远的同班同学,我想问下,他是不是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叶爸爸说:“同学,谢谢你,只是,我们小远的病,不太方便让人探视,他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就会回学校上课,孙贝贝是吗我会把你的关心带给他的。”
我怏怏地挂了电话,心里担心叶思远,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马上就要走了,会不会愿意让我去看看他。
结果,我还是没等到他回校上课,就随着爸爸妈妈登上了回昆明的飞机。
那是5月中旬,万物都在生长的季节。
我没有等到让叶思远教我游泳;
我也没能等到和他去爬山,吃小吃;
我甚至没能和他说一声“再见”。
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的d市,我在心里说:
“小叶子,我会记得你的,你会忘了我吗”
嘿小贝完思远说
小贝离开的时候,我正在住院,是因为磨骨手术。
我在长身体,双臂截肢处的骨头还在不停生长,所以这几年,我已经接受了好多次这样的手术,未来的几年,直到我的骨发育停止,这样的手术才会停。
那种钻心的疼痛已经令我麻木,低头看着双肩处包着的厚实纱布,我似乎已经丧失了知觉。有时候烦躁,我就赌气似地对妈妈说,干脆把我两只手臂都截光算了,反正留了这么一点,根本就没用
妈妈告诉我,不行的,手臂能多留一公分都好,将来科技发达,说不定能研制出适合我使用的假肢,到那时,剩余的手臂自然是越长越好。
我知道妈妈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手术已经快要磨光我的意志。
身体恢复以后,我回校上课,惊讶地得知了一个消息小贝,回昆明了。
她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我回家问了爸爸妈妈,爸爸才拍着脑袋想起,我住院期间,是有个叫孙贝贝的女孩打电话来找我,说想来看我。
我有点楞,小贝,她就这么走了,她还会不会回来
她是我受伤后,在学校里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我发现,自己还有很多话没有对她说,还有许多事没有和她一起做。
我曾经答应她暑假里教她游泳,答应过陪她去登d市有名的山,答应过带她去吃d市知名的小吃,答应过送她一张彩色画像可结果,我什么都还没做,她就离开了。
两个星期后,我接到一封从云南昆明寄来的信,是小贝。
她依旧话多,我立刻给她回了信,然后,我们渐渐地变成了笔友。
我终于给她画了一张彩色油画,寄过去后,她在回信里告诉我,她很喜欢很喜欢。
只是,我们通信的时间并不长,到了第二年的三月,我在对她说了生日快乐后,她告诉我,因为要应付中考,这几个月就不通信了。
然而,等到中考结束,我搬了家,老房子拆掉了,我再也没有收到过小贝的信。
其实我可以继续给她写信,我也真的这么做过,不过是在我高二那年,将近两年时间,我不知道她的地址有没有改变,寄去一封信后,倒是没有退回来,只是,杳无回音。
我没有再写第二封。
从那以后,我和小贝,彻底地断了音讯。
若干年后。
201x年3月12日,h市机场。
我站在托运柜台外等待。
有个女人一边打电话,一边拖着行李箱从我边上走过,走到离我三步远时,她突然站住了,抓着手机大吼一声:“跟你说了是飞机晚点航空管制我不能回来我想啊我不是在机场里等着嘛”
一个激动,她搁在拉杆箱上的行李包掉到了地上,她弯腰想捡,不小心又把手提包也掉到了地上,拉杆箱也倒了下来。
“好啦我不跟你说啦总之蛋糕要买芝士的,凉鸡给我做好我到家估计要晚上9点了9点了我也要吃呀哎呀我东西都掉了,不说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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