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时节渐渐过去,初夏的气息随着阳光在繁华的城池里铺开,一夜的雨水过后,房檐湿漉,还滴答滴答的落着水滴。
对于长安的百姓来说,日子亦如往常,这段时间城中安静的可怕,并没有任何异常传出。反倒是陇右两千骑兵过境,直插河中府,途中商旅将消息带来,在城中掀起微微波澜,市井言语纷纷猜测,这支刚刚打过长安,又接受皇帝招抚的军队这是要对王重荣开战?
然而,消息很快传回,两千陇右骑兵竟奔波数百里只为袭击一拨黄贼余孽,对于很多人来说自然不信的,再打探时,已经没有多少消息可传来了。
“这事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我也不信,那陇右军里可是有高人指点,怎会无的放矢,多半是冲着河中节度使去的。”
“可没听那边有战事啊.....否则河中府那些乡民早就渡渭水朝这边跑了。”
“那可就怪了......”
茶肆、酒楼之中,得闲的人进来稍作歇息,唠起的传闻趣事之中,端茶的伙计高声吆喝,来往数桌,到的角落,托盘下的手忽然弹出小团纸,落在一客人桌上,后者不着痕迹抬袖遮掩,将纸团收入袖里,放上几文茶钱,便起身出了茶肆。
到的外面巷子角落,脚步加快冲冲去往前面一户人家,有节奏的敲了几下,将纸团放在门槛内的缝隙,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门扇动了动,放在
里面有声音低声道:“刘相传来的消息,左神策军指挥使孙德昭已经策反,东平王的兵马也悄然过潼关,今日寅时三刻,刘、王二阉会走安福门去东宫少阳院带陛下上朝,正是好机会......诸位当与左神策军一起平叛,记着,不可走漏风声,这些阉宦耳目众多.......”
所谓刘相,便是刘崇望,朝廷伐西川时,此人任过剑南东道节度使,可惜还未上任,王建就已打下成都,只得悻悻回朝,任起了兵部尚书,后来陇右兵马杀入长安,他跟随皇帝去了华州,回来后,擢为中书门下平章事,既为宰相。
杨复恭、刘季述、王仲先宫变之后几日,他便察觉到了不妥,观察许久后,不动声色的派人联络了汴州的东平王朱温,当然,为防一家独大,同样也去信了河中、晋地,可惜都无回讯,眼下只得与心向天子的孙德昭、吏部侍郎秦怀眠谋事。
起先他虚与委蛇,攀附宦官以麻痹对方等待机会,数日前,陇右骑兵从京畿地界穿插过去,引起不少目光,他知晓机会来了,连发了数封催促的信函送往潼关那边的同时,摸清了今日阉宦护送天子的路线,也在这样的气氛下,约定的消息已在城中暗地里与除贼的人手中传播开来。
待到日暮降下,更声在城中敲响,随着时间推移,夜色渐渐深邃,一拨拨的身影从各个坊间倾巢而出,如同分散山间的小溪,汇集皇城西面的安福门,正西方向,便是百官府舍。
清月挂在夜空,街上泛着薄薄的雾气,一支队伍从府舍长街蔓延过来,行驶队伍中间的马车里,王仲先早已今非昔比,他原本是没有资格住在这边,可皇帝在他手中,就算坐皇宫,都是理所应当的。
“呵呵......难怪耿先生三番五次要控制皇帝......原来是有瘾的啊。”
烛火立在矮几上,随着车架微微轻摇,照着消瘦无须的脸庞,颇有得意的笑容映在火光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撩开帘子问了外面随行的亲信可到了安福门。
“回中尉,快到了。”
“嗯,可要抢在刘季述前面,这回总得让陛下坐坐奴婢的马车才是。”
王仲先笑了笑,他放回帘子,队伍也将至安福门,此时那边城门少见的没有远远打开,前面的队伍,有人喊话:“速速开门!”
皇城楼上,却是安静一片。
车内的王仲先皱起眉头,撩开帘子出去,仰头看去城楼,黑灯瞎火,没有一个兵卒站在上面,心里顿时泛起不安,“调头,调头回去——”
话语刚落,两侧街巷忽然亮起一把把火光,将中间的队伍照的通亮,根本没人说话,挽起弓搭箭,唰唰的就朝这边疯狂射来。
站在道中的队伍,一道道身影拿刀格挡,或中箭倒地,赶车的车夫在王仲先催促下调头,箭矢飞来,车夫胸口中箭栽落,两侧火光之中,黑压压的人影持兵器冲了过来。
“尔等敢造反?!咱家乃神策.......”王仲先看清了神策军甲胄兵器,他本就是中尉,手中所控兵马皆是神策军,胆气顿时上来了,“.......军中尉,信不信.......”
然而他话语还未说完,孙德昭、秦怀眠持剑飞快本来,前者带兵斩开挡路的宫中侍卫,身形魁梧的书生飞身一纵,借着清开的道路,跃到了马车上,王仲先拔刀反抗,被他一把夺过来,反手将人拉扯摔倒,踏着宦官后背举起手中铁剑暴喝:“逆贼,斩——”
剑锋落下,脑袋嘭的掉到马车下,被赶来的孙德昭捡起,提在手中,举兵高呼:“三贼已死其一,众人随我入皇城勤王——”
安福门缓缓打开,一时间两三千人涌入皇城宫道,夜色里,杀伐之声沸腾起来,孙德昭骑马飞驰,只带了百余骑直奔东宫少阳院。
不久,面容枯黄的皇帝从床上惊坐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身旁的何皇后,脸上带有菜色,隐约听到什么动静,连忙取了衣袍给皇帝穿戴。
gu903();“皇后......是不是那......那些阉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