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出来受死——”
声音撕裂夜空,虎吼般震响,附近街道一扇扇亮有灯火的窗棂,有人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就被家人拉了进去,“看甚看,不要命了!?”顷刻,吹熄了油灯,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远来的另一条街道,赶往北门的一辆驴车,被人勒停。
‘丫儿啊儿~~’
喷着粗气的青驴不安嘶鸣,大春捏着鞭子吞着口水,目光四顾了一下,眼里满是惊骇,山里野兽都没叫的这么响过,陡然一听,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回头看去后面车斗,声音有些忐忑。
“大柱,刚刚那声音好响,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耿青吐出咬不烂的炒蚕豆,捡起脚边的锤子砸的稀碎,选了碎粒丢进嘴里卡蹦的咬着,下巴挑了挑,示意城门的方向。
“是安敬思,不用去那边,照直走北门。”
大春点了下头,叮嘱了句:“给我留点。”一抖缰绳,驾着驴车咯吱咯吱的绕过那条街道,北门那边守兵似乎知道耿青要出去,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缄默的将沉重的城门推开能过车架的宽度,待过去时,有士卒跟在后面低声问道:“耿先生,刚刚长远街怎么回事?”
“不用理会,尔等照常做事便可。”耿青拍去指尖残屑,看了眼士卒笑着回了句,让大春继续前行,摇摇晃晃消失在火把光尽头,转眼没入黑暗。
与此同时,东面的城门,五辆马车缓缓驶出,沿着延绵的墙段往北而来。
长远街头,夜风呜咽吹过屋檐,灯笼摇晃,昏黄光芒里,砸在店铺的身影还在痛苦低吟。
响彻的吼声余音徘徊街道。
众人视线之中,薄薄的水雾忽然涌动,矗立远处的战马,以及上方的人影横槊轰然冲了过来。
“安司兵,我们是金刀帮的!”“莫要冲撞,这是县尉的差事!”
“安司兵,你敢!”
停下来的三辆马车上,有人大喊出声,试图阻止冲来的骑士,然而,冲势已成的棕黄大马,蹄声震彻街道,横垂的长槊便在:“喝啊——”的怒吼声中,随着双臂扭动,划过半轮冷芒,重重扇在最前面那辆马车车厢。
嘭!
木屑爆裂横飞,车轴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轰然断裂,粉碎半边的车厢歪斜脱离木辕横飞小截又是‘轰’的一声坠地侧翻,滚出一道道身影来。
唏律律——
拉车的马匹凄厉长嘶,被绷紧绳索拽的人立而起,下一刻,跟着被拽的侧倒,重重摔在地面,挣扎着踢腾四肢。
“嗯?”
安敬思一勒缰绳,侧过脸来,就见滚去地上的一道道身影,俱是男子,服饰各异,身边还洒落一堆兵器,正从地上爬起来,其余两辆马车,布帘‘唰’的掀起,有男有女的江湖人冲了出来,持着各自兵器在街道中间四散开来,呈出围困的一人一马的架势。
“安司兵,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废什么话,诸位,杀了他,替帮主报仇!”
“呵呵”安敬思咧嘴笑起来,手中那杆长兵紧了紧,目光扫过周围金刀帮的江湖人,有着睥睨一切的蔑视。
“呵哈哈!!”
槊头呯的抵去地面,轻笑再到狂笑声里,马背上的身影促动战马,缓缓跑动起来,那说不出表情的脸上,安敬思目光变得凶戾,大吼:“一帮无主之鬼!”
下一刻,战马冲刺,四散周围的金刀帮众人不敢轻易上去,他们又不蠢,马上之将一旦跑动起来,极为厉害,尤其面前这个有着巨力的安司兵,那武功怕是堪比绿林宗师,不过也有横炼功夫的高手不惧,持了一根铁棒迎了上去,将对方冲势遏制,大伙一起围上去,必然将对方拉下马来,乱刀分尸。
跨出两步,铁棒照着冲来的马蹄横扫,还未到一半,狂奔的马匹上方,安敬思手中长槊闪电般一探,正中横炼功夫的高手胸膛从后背洞穿,单臂一抬,将人挑到半空,长槊呼啸着狠狠砸下,串在上面的那人掼去地面刹那,左右撕裂了出去,街道石板都裂出几条缝来。
鲜血、脏器四溅,洒落人的脚边,还有些许热气袅绕。
见惯了厮杀,周围金刀帮骨干、帮众倒也不至于被吓破胆,其中一个像是练徒手功夫的汉子,抬手指过去:“不要单独上,围过去一起拿下他!”
四散开来的二十多人互相对视一眼,顷刻间,齐攻而去,“啊——”有人怒吼跨步一跃,手中刀锋翻转劈出,片刻,声线断开,腾空的身形被长槊硬生生砸回地上,激起一圈灰尘的同时,安敬思一提缰绳,坐下马匹心有灵犀般人立而起,避开左边刺来的一剑。
“讨死!”
巨大的咆哮响彻马背,安敬思双臂抡开,就在马蹄落地的一瞬,长槊翻转斩出一道半圆,将那挥剑的绿林连人带剑砸的飞出三丈,看也不看飞出的身影,兜转马头,刀剑齐齐杀来,长槊叮叮当当挡了几下。
马背上,安敬思另只手松开缰绳,摸去腰间刀柄,横刀‘锵’的出鞘,猛地侧身,刀锋向后一斩——
噹!
传来金铁交鸣的瞬间,偷袭的身影“啊——”的惨叫,半截手臂,连带脑门都被削掉小块,叫出两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目睹这一幕的金刀帮众人这才生生感觉到江湖与战场的差距,持着兵器渐渐迟疑、仓惶的要不要再上去。
风吹过长街带着令人窒息的感受,街道尽头,响起一连串马蹄声,五道身影骑马配刀赶来,当先一人,身形魁梧,披着皮甲,正是高俊。
远远看着那边混乱的战团,一道道扑上去的人影,又如同炮弹般打飞出来,砸在街边店铺、墙壁,檐下的灯笼震落下来,点燃灯罩燃起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