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的日头,阳光明媚照的人睁不开眼,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耿家村田地的事,也已到了关头,写有耿青、指印的契书做不得假,如今被人拿上门来收田,全村人再怎么闹都站不住脚。
当然,如果胡搅蛮缠,也是能成,可到时候闹到衙门,里正也是站在刘邙那边,又是自己这边不占理,终究还是会被拿走田契。
“诸位,你们因为一个不成器的侄子辈诓骗,我也很为你们心疼。”牛车上,刘邙让手下人搀扶下来,打破了安静、哽咽的氛围,朝着那边村民笑了笑:“但契书白纸黑字也写的清清楚楚,事情至此,我看也没必要争了,往后田还是归你们种,至于收成,之后我立一个章程,咱们就按着上面的来。”
他这话才说完,那边村口,大春提着扁担就冲了出来,被他爹给拦下,他推搡两下,没挣开,红着脖子叫骂过去:“滚,少说假惺惺的话,肯定是你绑了大柱,逼他写了这狗屁东西。”
“对,大春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定是这黑心眼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柱子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说不得被这胖子关在他宅院柴房了。”
“大伙别信他的鬼话,把他们看好了,敢过来,都别留手就往死里打!”
叫叫嚷嚷的话语,直让一帮护院打手摩拳擦掌,打人他们可从未怕过谁,尤其是打一帮村里百姓,之前牛家集那两个村子,也是这般刁蛮,还不是教训了一顿才老实下来。
“老爷,干脆还是教训他们一顿,您说这么多好听的,这些刁民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一个刘宅做了几年护院的男人提着哨棒低声说了句,一旁的刘邙没说话,负着双手,挺着圆鼓鼓的肚皮往前走了两步。
“诸位,刘某人跟你们说话,也没藏着掖着,是有什么说什么,如今事情明明白白,还有什么分不清楚,非要闹的窝起火气,那可就不好了。”
“我打死你!”
耿老汉举起棍子蹒跚的走去两步,就被王金秋拉了回来,活了这般大岁数,从未红过眼睛,此时淌着眼泪,一边朝乡亲说对不起,一边使劲在妻子怀里挣扎,要去跟对方拼命,替儿子赎罪。
“哼。”刘邙负着手后退开去,先礼后兵他已经做过了,这帮村人既然不通情理,只好给他们通通筋骨,望着那边村口淡淡的说了一声:“打!”
周围护院、打手听到吩咐,一个个扭了扭脖子,甩了甩手腕,举着兵器狞笑起来,站了许久,早就巴不得开打,好早点回去吃犒劳宴。
“老爷,你到后面瞧好了吧。”
一开始就嚷着想要教训这帮村人的护院,提了棍棒,当先就冲了过去,瞅着前面被搀扶的老头,“啊——”的叫喊起来,手里的棒子怒砸而去。
周围,护院、打手跟着蜂拥冲了上去,下一刻,有叮叮当当的铜铃隐隐约约传来,刘邙一句:“什么声音?”转身侧过脸,一道黑影唰的穿过阳光,划过一亩亩田地,几乎贴着他面门,向着奔跑的护院追上去,然后呯的一声钉在地上,就那么插在两拨人中间,溅起的土块、细石打的对方脸生疼。
在场所有人本能的停下动作,才看清那是一根长槊斜斜插在那里,长杆还余力不息的微微摇曳。
“这这是长槊。”
“战场上的兵器”
护院里自然有人认得,循着掷来的方向,村口的泥道外,距离十五丈左右的山间道路,一行几人挑着什么东西,正朝这边过来,路边,还有一个骑着大马的身影正望来。
“这么远掷过来的?”
刘邙看去那边,视线都觉得有些模糊,要是对方真将长槊掷过来冒出的这个想法,他把自己都弄的有些发懵。
远远近近,那边一行人过来,铜铃悬在马脖叮叮当当作响,安敬思抚着鬃毛,微微偏头,好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看了旁边走动的耿青一眼,“接下来你怎么做?”
“你看着行了。”耿青淡淡的回答他,越来越近的目光望着村口颤颤巍巍的耿老汉,明媚的天光照在他脸上,有些微微眯眼,“记得等会儿叫声好。”
一旁,安敬思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还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笑容,随即纵马狂奔起来,穿过对面一个个回望、停下脚步的护院,飞驰的马身上,俯身探手一把将插在泥里的长槊连着泥块一起拔了起来,一勒缰绳,拉着马匹人立而起。
唏律律——
马匹怒啸,扬起的蹄子回落,安敬思一横长槊拦在中间,目光冷厉的扫过周围,最后落在牛车旁的胖子身上。
“我乃飞狐县安敬思,县尉麾下司兵,尔等聚众争执所为何事?”
gu903();陡然的声势,震慑的一帮护院、打手脸色惶惶,相互拉扯着飞快退开,看向自家老爷。那边,刘邙看到缓缓走来的耿青,脸色有些难看,这个时候对方忽然出现,自己派出的两个仆人又没有消息,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拱起手朝马背上的少年说道:“是为田地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