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而又怒愤。
“娘娘若是闲这屋子狭塞窒闷,我们便往院子里去吧。”
陆茉幽说着便赤足踩在了地上,这放一落地她面色略是一变,终于想起她是被简辞直接从榻上抱了过来的,一时间略是有些尴尬的红了红脸,焦嫔便是萧瑟一笑进了屋,如心便在外面又将房门拉上。
“这里是小,可终归有人气。那边的宫倒是华丽宽敞,可冰冷的让人喘不上气。”
焦嫔昨夜得了陆茉幽那句话后,这心神方总算是安定下来,再不似从前那般昏聩疯癫,这一日里也不曾安睡片刻,只一想从简岭死讯传来至今,她方才真真的心冷。
她虽出身不高,可总算有个皇子,在这宫里除却皇后皇妃和两个妃子外,平素谁的脸色她也不必看,可简岭自落了难,这宫里拜高踩低人人都敢奚落,而太子分毫内疚自责也没有,这两个月间半个字都没着人带给她。她的阿岭,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陆茉幽淡淡笑了笑,这皇宫华丽与否她根本不在意,而这里的冰冷她也早已体会,焦嫔是从民女熬到如今嫔位的,个中冷暖只怕她自己早就知晓,只是如今简岭的死令她觉着再无希望,既然自己活不出好来了,便总想着把亏欠了自己的人也一并拉了下来,一起体味这般苦楚方才痛快。
“我也不说暗话,姑娘着兄长在李妍棺木前说的话,是皇后娘娘召李夫人入宫安抚时,李夫人特来告诉我的。她的用意我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损了自己心头的肉,若再不知警醒,那当真将来连葬身之地都没了。也是我痴傻,那想要坐皇位的人,少不得血冷心狠,亏得我觉得他们终究是亲兄弟,他断乎不会对忠心跟着自己的兄弟下毒手,可我”
焦嫔目光迷离,烛火下那憔悴苍老的面容上挂着淡淡嘲讽的笑意,甚至忽而生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老六也是不行的,老六太重情了,也不够心狠手辣,皇后娘娘手段虽高明,可终究只能在这后宫里颠簸,然而她在这后宫里一日,便是在太子眼皮子底下一日,皇后娘娘只想着她位主中宫能给老六带去最大的便宜,却不知,她方才是太子牵制着老六的最大利器”
陆茉幽一怔便蹙起了眉头,看来焦嫔在宫中浸淫二十多年当真是学到了不少,此番大变故过后,倒将一切都看的清晰。她忽而想起简泽那温润笑意中总带着丝丝缕缕的无奈,不觉便侧了眼往榻那边扫了一眼。
“既然太子如此势盛,娘娘又怎的笃定我能替八殿下报仇呢”
“报不了仇也终能拉下他一层皮”焦嫔一笑往她看去:
“姑娘始终隐忍,可不过略是反击一二,那顾瑾就落了势,依着你陆家的儒生中的声威,再加上老十一对你的宠爱,你总能让太子不痛快的。”
“娘娘又是怎么知晓是谁下手害了八殿下的”
一提此事,焦嫔霎时面色黯淡下去:
“阿岭走的时候,我们母子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他将他的人留了一些看顾我,只等来日母子团圆,谁知再没了消息。不多久就传来阿岭遇害和老十一杀他泄愤的消息,我就遣了那些个人往朔奉去查探,其后,只收到这样一个团子,那些人也再没了消息,恐怕,也被灭口了吧。”
焦嫔强忍悲痛从袖中拿出一个捏的死紧早已破败不堪的布团子递给了陆茉幽,陆茉幽接过展开一看,内中黑紫的字倒像极干了的血迹,只有三个字:太子,帝。
陆茉幽一刹惊怔。
太子她约略能够猜到,可这帝字却当真灼伤了她的眼,全然没料到简岭的死竟还会和兴帝扯上瓜葛,但一瞬就想了明白,难怪那时他再三制止简辞去查简岭被杀一事,甚至不惜令简辞中毒。
“我原不信,虎毒尚且不食子,当初他贬黜阿岭时不住令人送赏赐到我宫里,可回头又一想,老十一这几年里,何时被他停过算计他若顾念父子亲情,又怎会将老十一逼到那般地步不管不顾连命都算计进去,连骨血渣滓都不想给他留下”
焦嫔那空洞目光中又流出泪来,陆茉幽那短暂震撼后,也终于理清了原委。太子杀简岭,意在灭口和嫁祸,而兴帝,却只有一个原因。故而他在意自己一心培养的太子,可彼时简辞因着被人嫁祸又再度洗清,朝中一众之前弹劾的官员心生愧疚故而那时便时常赞誉简辞,一时间简辞声望大涨,而这声望涨了上去,便离着兴帝所想差了太多,他需要的是一个制衡太子和六皇子的棋子,而不是一个可以成为第三派的另一方势力,所以,要栽赃,要嫁祸,只要抹黑了简辞将他拉下去
“娘娘该说的我都知道了,这事,我便暂且应下了。只是,娘娘终究是对这宫里熟悉的人,将来,少不得我们一同用心。娘娘既然说了实话,我也实话告诉娘娘,我不为了旁的,只为了十一殿下不步了八殿下后尘。”
陆茉幽眉梢眼角都淬着冷厉,她将话说的明白,可焦嫔听了这话,却是狠狠放下了心。人总要为着自己的事情,才肯用心不是么,顾瑾也好,太子也好,若不是跟她有关联,她怎么可能为着旁人去报仇无非顺手做了,再承一份人情才是划算。
“好,好”
焦嫔应了声,这余下的人生可算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她总要看着太子和兴帝得了报应才能安心,不是吗
焦嫔拭着泪回身便推门而去,而焦嫔方才出了门,陆茉幽半刻也未停便赤足下地往那边跑了过去,然而只跑了一半便被那从黑暗中急急窜出的人一把抱在了怀中斥责道:
“地上凉”
第85章
简辞只斥责了这一句,就觉着怀中的人身子竟在不住轻颤,他一诧方才缓过神来来,只怕方才焦嫔的话触了她心结,焦嫔一走她就往自己这边跑来,可见
“我这不是好好的”
他在她耳边温言宽慰,如心和白萍见焦嫔走了,正探头往里看,便正看到了简辞抱着陆茉幽正温言软语的哄着,白萍尚且还好,如心却是一捂嘴就偷笑了去,随即接到简辞狠狠一记冷眼,慌忙伸手又从外拉上了门。
“你笑什么”
白萍看如心受了她家主子一记冷眼还止不住笑,便也止不住跟着傻笑问了一句,如心这才闷着笑低声回道:
“我们主子啊,天不怕地不怕的,眼下可是有了克星了,即便是发了脾气,陆姑娘不声不响就把他给化了。”
白萍一听,虽不知哪里可笑,可听着这话却觉着自家姑娘当真是十一殿下心尖上的人,便也知足了起来。里间也没了什么声响,又过得半个多时辰,简辞方才拉了房门出来,白萍伸长脖子顺着往里一看,只见陆茉幽已然又睡在了榻上,看来十一殿下这是哄睡了人才敢走的。
见白萍那一脸促狭,简辞面色虽是淡然,可眼神却有几分不自在,但仍旧交代了下去:
“待天一亮,不可耽搁,即刻出宫往太傅府回,寸步不能离了姑娘。”
如心和白萍赶忙应了,简辞这才又回头看了眼屋里榻上已然睡着了的陆茉幽,嘴角噙上了一丝淡淡温柔的笑,随即转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gu903();他这一路出了宫却并没有回到十一皇子府,而是直奔了陆家。此刻不仅是陆墨笙,连带陆墨竺也从京郊大营告了假回到家中,而陆墨笛因着早先便已先动身回了荆南打理陆家产业,故而此刻出了他和陆茉幽外,陆家所有人也都已齐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