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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进屋,那坐在桌案后的人就抬眼看了过来,一见他便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却透着阴测测的冷:

“来了。”

简辞抬眼与他对视一眼便伸手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

“臣,见过圣上。”

兴帝听他这一句话,眼瞳瞬间一缩愈发透出冷光,却是眉头一皱硬生生忍住怒气:

“起来吧。”

简辞闻言连谢恩也没有就起了身,只立在那处,淡漠眼神略是垂着看面前兴帝书桌的桌角。兴帝看他如此,眼中那怒火终究难耐而起,只是那怒火下却极为复杂的又掺着感叹的赞许,目光几经转变后最终也只剩了冷冷厉色:

“朕的后宫,你倒真是肆意妄为”

简辞却忽而抿了抿嘴唇,那唇角便是一道讥诮的淡笑。他极快的撩起眼皮看了兴帝一眼又垂下目光,这一眼令兴帝只觉着胸口一阵堵闷险些上不来气。

“怎么你倒觉着你做的没错”

兴帝一怒拔高了嗓音质问,简辞从善如流:

“怎会,是臣的错。”

可这话里,却当真听不出半分觉着有错的意思,这一下,令兴帝愈发恼怒,他拍案而起,可不知怎的,那满是戾光的眼神却忽而一搐,又再度生生忍下了怒气:

“罢了朕把你找来,是要问你一样东西”

他说罢定睛看简辞,却见简辞仍旧淡淡,遂又张口道:

“你母妃当年入宫的嫁妆里,有一面牌子,你母妃赠予朕做了定情信物,可那牌子后来却不见了,你可曾见过若见了,就快还给父皇”

简辞见他如此都能忍耐,还更是迫不及待又提起那东西来,唇边的冷笑便又生出几分嘲讽:

“这话,圣上倒是应当到景宸宫去问。”

四年前他临近出宫建府,兴帝便命影卫悄悄喂他吃了幻药将他领来此处,问的,还是那个牌子。只是兴帝或许没想到,那幻药虽是可令人置身迷幻分不清现实的痴痴傻傻只会对问话人有问必答,可他却是硬生生用内力逼着,所有一切都不过是装作。

兴帝的贪婪兴奋乃至于最后的失望,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阿辞,你分明知道,朕说的,是你生母。”

兴帝声音沉且冷了下去,他渐渐没了耐心,简辞却是略带诧异抬头看向他:

“生母难道圣上说的是云中殿的秦皇妃可圣上难道忘了,秦皇妃过世时,臣尚且襁褓之中,皇妃与圣上的定情信物,难道会被人失手从上清殿里拿来到了臣的襁褓中”

他说罢,眼看兴帝阴鸷眼中燃起炽烈怒火,他却又降了声调沉声道:

“何况,云中殿在当年便被圣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了一个仔细,连密室小库房都不曾漏下,甚至不惜掘地三尺令云中殿成了废宫,难道那证明皇妃与圣上情深如海的牌子,竟也没有找到吗”

说到最后,那“情深如海”四字是挫着牙根一字一字出的口,可他却是笑了,笑的如同兴帝一般阴冷测测。

兴帝猝不及防霎时瞪大双眼抽了一口冷气的惊愕,当年的事他分明是令影卫悄悄进行的,更是以着情深为名封了云中殿,他没料到他的儿子竟会毫不迟疑就揭了他的底,更没料到他竟知道当年这样隐秘的事,登时恼怒的涨红了脸额际青筋直蹦:

“你”

“然而臣,却果然不知道圣上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眼看他要发怒,简辞倏然截断他话,仍旧只是淡漠,兴帝怒遏扬手将桌上纸镇摔在地上:

“滚”

简辞冷笑,礼也没行便转身走了。

于是这暗示里,就只剩了兴帝粗重的喘息声。待过了片刻,他终究气息平缓,简辞也早已离了暗室,那严密的墙壁却忽然被推开一处,内中一人白衣胜雪从中走出,温润却又携着寡淡的嗓音:

“父皇同老十一,似乎果然还是老十一更胜一筹。”

他笑,兴帝狠狠怒视他一眼:

“穹天令果然在阿辞手中吗”

“父皇觉得呢这么多年了,您不也一直怀疑穹天令在他手中吗所以刻意把他推到了这境地,可却直到如今,都没对他下死手。”

太子简衡淡淡一笑便撩了衣袍坐在一旁的椅上,那垂着的目光中一闪而逝的怒恨杀意。

兴帝却只顾着想起自己的事来,当年那人临死前潜入宫中将穹天令交给了秦馨,从此他严密掌控防范,穹天令必然没有从云中殿流了出去,可秦馨难产死了,就只剩了刚刚出生的简辞,整个云中殿再没有任何可藏东西的地方,这穹天令却如同蒸发了一般再也不见。

那东西,一日不毁,他一日不安,炎朝江山决不能毁在他手中。

简衡看兴帝眼中惊疑不定又露出些微畏惧的神色,只噙着一丝冷笑。

只消提起穹天令,兴帝便必然会出手对付简辞,即便不会要他性命,可却终究能给他添了麻烦。可他却没想到,简辞却敢这样面对兴帝,他果然不怕吗还是这么多年,他已然习惯了

只是他却一丝都不敢放松,简辞这样多年里在兴帝的操纵针对下尚且能够如此,他已不止一次在兴帝眼中看到难以掩盖的赞许,他若再不加把劲,只怕太子之位即便能够保住,却不见得能够坐上龙椅。

只是这一夜的宫中,除却上清殿外,尚有一处亦是明烛深锁。

凤仪宫中,简泽亲自侍奉皇后用着果茶,皇后甚为惬意,只是眼中却总是笼着几许紧迫。

过了一会儿芮荷匆匆而入悄声禀报,皇后那神色方才松了些许,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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