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
“大地与山之王,他的苏醒必然伴随着地变,岩石的浪涛昭示着他苏醒前的伸展,他完全伸展的那一日,山陵化作深渊。”弗罗斯特朗诵了这段典籍中的文字。
“我们家族在北京是否还有点地产投资要不要赶快抛售”
“你又失去逻辑感了”弗罗斯特紧缩着眉头,“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当务之急是向北京派出优秀的执行人员”
“执行什么”
“屠龙”
赵孟华把红色在漆黑的隧道里,原本打死他他都不会走进这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地铁,但他在月台上呆到最后,崩溃了。因为在没有新的地铁到达。虽然他一次又一次的听见列车碾过铁轨的声音,但那声音随机又远去了。
这在正常情况下是完全不可能的地铁隧道是一条线,列车是沿着这条线像一个方向移动的点,赵孟华所在的月台是一个固定的点,只要列车接近,它就必然经过月台这一点。总不能说列车开到月台之前停下,然后到这开走了,而且碾压铁轨的声音也是连续的。分明就是一辆列车来了又走了,但是赵孟华看不到。
赵孟华无比怀缅那辆对他打开车门的地铁列车,如果现在他再来,赵孟华肯定一头冲进去,管他里面有人没人有灯没灯。
探头在空空的铁轨两边看了很久,赵孟华终于决定走进这条隧道。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通向外面的真正出口就是这条看起来最危险的隧道。
他摸索着墙壁往前走,铁轨分明在震动,好像又有已列列车经过,但是却没有经过赵孟华身边就远去了。开始的一小截隧道顶上还有日光灯,后面则只是一团漆黑,赵孟华是靠着他钥匙链上的一个小手电筒照亮。不大的光斑照在隧道壁上,是一层层红砖砌成的,砖块间哗哗的流水,大概是哪里的地下水,脚下的碎石地面发出轻微的声音,此外连个耗子的叫声都没有,真个空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东西活着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隧道好像渐渐宽阔起来了,赵孟华嗅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他把袖珍手电的光打向头顶,弧顶的顶部却是搞起来了,材质也变了,泛着古铜色。这种颜色古老而美丽,材质表面还带着错综复杂的的天然问路,这个发现暂时驱散了赵孟华的惊恐,他呆呆地仰头看着,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什么古老的圣堂。
忽然有一个影子从电筒的光圈中闪过,隐约空气里好像有破风的声音。赵孟华用电筒一扫,什么也没用发现。他怀疑自己看错了,连老鼠都没有的地方会有蝙蝠么。
但是他立刻就明白自己没用看错,因为无数细微的声音包围了他,让他想到蝙蝠洞的深夜里千百万蝙蝠在窃窃私语,四面八方无处不是。赵孟华在隧道墙壁上再次把手电筒打向空中,顶上一只蝙蝠都没有,只是有细流在那些纹路间流淌,又是一滴滴地坠落,打在铁轨上溅开。
忽然,一块碎石被从顶上冲刷下来,它跟着一滴水一起下坠忽然扑向赵孟华的脸它在电筒的光柱里崩散,变成了一只蝙蝠样的东西
赵孟华尖叫着趴下,闪了过去。但整个顶部都开始崩溃了,随着水流越来越大,那些来自古老时代、沉淀了几百万年的东西苏醒了,岩石上一道修长的弧线慢慢地伸了出来,那是一根细长的骨骼化石,呈现完美的古铜色,跟着它展开的是扇面般的一排细骨就这样一只古代生物的半边膜翼张开了,它在努力地挥舞膜翼,埋在岩石深处的另外半边膜翼也抽了出来。它飞起来了,像是蝙蝠的枯骨,利爪上长着人一样的手,指甲锐利如剃须刀的薄刃。
如果恺撒看见这个动物会立刻叫出它的名字,“镰鼬”,传说中风的妖怪,真的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是赵孟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越来越多的镰鼬从岩石里飞出,整个隧道变成了镰鼬的乐园,它们已经没有膜的骨翼缓缓地扇动,像是成千上万个小小的死神。赵孟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隧道壁,就在他闪开的瞬间,几只镰鼬从他身后那块石壁挣扎出来,发出类似欢呼的声音。赵孟华这才明白他刚才欣赏的那些美丽的、古生物化石般的岩石是什么那全部是骨骼组成的,细小的指骨、修长的翼骨、成排的肋骨、突出的胸骨就好像历史上无数东西的遗骨沉淀在这个岩层中,经过数百万年后一层层被压平,时间把它们变成高贵的古铜色,最后被人类切割磨光呈现的美丽花纹其实是数百万年前无数的死亡交织而成。
不它们还没死,它们只是以枯骨的形态沉睡。它们活过来了
顶部终于塌陷了,一具巨大的骨骼从塌陷处坠落,在空中翻滚着发出刺耳的嘶叫,无数小的镰鼬飞到它下面奋力地托起了它,好像扛着王的灵柩。
那具巨大的骨骼终于张开了双翼,找到了自己的平衡,它轻飘飘地浮起,戴着白银面具的头骨深处亮起金色的瞳光。以它为首,枯骨们围绕着赵孟华回旋飞翔,一边飞翔一边发出猎食前兴奋的尖叫。它们欢快得就像是找到腐肉的鸦群,这是盛宴即将开始前的隆重仪式,而赵孟华,在它们眼中就是那具腐烂的动物尸骨。赵孟华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泪水开闸般流淌。镰鼬的皇帝忽然振动骨翼,轻盈地飞扑到赵孟华的身上,修长的骨翼把他整个环抱起来,结成一个骨骼的牢笼,精巧的后爪倒翻上来,爪间的利齿轻柔地在赵孟华的双眼上掠过。它的动作之轻柔就像一个少女拥抱着亲人,在即将亲吻他之前合上他的眼帘那戴着银色面具的头骨深处闪烁着温情的笑意。
满隧道的镰鼬们好像都跟着它欢笑,赵孟华听不见它们的笑声,却能感觉到那笑声席卷着汇聚为寒冷的气潮。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闻到死亡的味道,绝非死神的镰刀在你额头狠狠划下的瞬间,而是死神把你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拥抱入怀的温柔。
“轰隆隆”的巨响忽然惊破了镰鼬们的笑声,地铁来了。聚光笼罩在赵孟华和飞舞的镰鼬们身上,强烈的风卷得镰鼬们逆飞后退,那毫无疑问是一辆地铁列车以惊人的高速正冲向赵孟华所在的地方。镰鼬们似乎极其畏惧地铁,瞬间从赵孟华身边散开,急速地逼入黑暗中。镰鼬的皇帝却因为太过巨大了,来不及解开自己骨骼织成的牢笼,它发出惊恐的尖叫,裹在赵孟华身上玩命地挣扎,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光和强风逼近,把它的骨骼冲散成灰尘。
就像是太阳升起扫却黎明前黑暗中的一切魑魅魍魉。
赵孟华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着巨大的钢铁机械迎面冲来的力量,聚光灯亮得好像能把他的眼皮都烧起来,但他居然有点点庆幸,好像被列车撞飞比被一群不知名的生物骨骼当做大餐分享是更能接受的死法。
几秒钟过去了、也许是几分钟或几个小时,赵孟华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强光就在前面,可是他没有感觉到那种被撞成千百个零件的痛楚,而且“轰隆隆”的声音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是临死前最后的祷告时间什么的么不过该向谁祷告呢这对赵孟华来说是个难题,他什么宗教也不信,勉强可以算作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难道要他临终前向马克思祷告
赵孟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惊得急退一步。炽烈的蒸汽射灯就在他鼻子前亮着,强光好像火焰,从瞳孔一直烧进他的脑子里。好一会他才逐渐恢复了视力。那辆地铁居然静静地停在他的面前,一辆1992年样式的老式地铁列车,被时光封存在这里,它巨大的动能在接近赵孟华的一瞬间消失了,锈蚀的折页铁门缓缓打开,还是漆黑的车厢,等待着这个迷路的乘客。赵孟华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那些古铜色岩石里死而复生的枯骨都已经消失了,散落在地的只是一片红砖的粉末。
他走上了地铁,在漆黑的车厢里坐下。车门关闭了,地铁重新启动,钢轮碾压着铁轨,发出欢快的声音。窗外隔几分钟有灯光闪过,那是到达了新的车站,车站上隐约有人影在候车,但是地铁毫不减速,飙驰而过。没有人进来卖小报,没有人进来要小钱,也没有人进来吹拉弹唱。
他好几次在过站的时候试着趴在窗口大喊,但外面的人都露出走神的神色,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辆列车的存在,还有个死小孩居然对着他糊满泪水的脸摆出奥特曼的造型,应该是对着新型封闭式闸门的玻璃欣赏自己的英武。
孩子属于2010年,而他属于1992年,他们之间是时代的鸿沟。
他把手伸到口袋里,触到了里面冷硬的金属外壳他的手机。他居然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还带了手机他今天就是要去中关村修手机的。
他摸出手机,眼前一阵阵发黑,昨天晚上他忘记给手机充电了,手机电池耗尽,自动关机了。这个要命的时候赵孟华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个白色的人影,不是女鬼是陈雯雯。陈雯雯太敏感,总是要求赵孟华时刻保持手机畅通,这样在她没来由的心情低落时,她总能找到他。因此每天晚上陈雯雯都要给赵孟华发短信说,“那晚安,记得把电充上。”
你跟一人分手,也是和她的一切告别,你再也不去以前跟她常去的饭馆吃饭,关掉你跟她一起开的博客主页,曾经有一部电影的一个桥段让她莫名其妙的哭起来并在你肩上噌来蹭去,这以后你在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总会扭头闪开这个桥段,并且下意识的把肩膀收起来。
可他0妈0的怎么能这样在你被困在密闭的空间里,只能靠电话求援的时候你告别了她教你每天给手机充电的习惯
“也许还有一点点电”赵孟华想,关机过后电池总会自己蓄一点点电,也许还能坚持个几分钟。
几分钟就够了赵孟华用颤抖的手按下开机键,屏幕闪过“低电压状态”后缓缓启动。智能手机的启动时间长的叫人心惊胆战,赵孟华死死盯着屏幕,生怕启动中电池忽然耗尽而中断。如果此刻有一台脚踏发电机摆在他面前,他一定愿意用手腕上那块昂贵的劳力士腕表来换。
启动成功然而没有信号
赵孟华急得几乎要爆炸了,该死他忘记北京地铁中是没有移动信号发射端的,唯有进过地铁站的时候才有信号。他把脸贴在车窗上,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暗。终于看到微光了,下一个地铁站就要到了手机信号强度忽然跳到了两格这里果真有手机信号也许电磁波真能越过时间的隔断列车过站只有区区十几秒钟,赵孟华必须抓紧时间拨号,电池可能只能撑这一站了
赵孟华忽然傻了。他的手机坏了联系人名单调不出来,而他脑海里空空如也。他不记得爹妈的电话也不记得宿舍兄弟的也不记柳淼淼的,他大少爷什么时候留心过这些小事他唯一记得的是114和12580,但是如果现在打电话去114说喂你好我被困在一辆漆黑的地铁上我好怕怕你们能否来救我114的话务员大概只会礼貌的说,明白了,我这就给你转接神经病院。
只有十几秒时间,必须是个会相信他的人,相信他的大声呼救是真的。
其实他还记得另一个号码的但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于他的联系人名录中了,他删掉了她,但是想了几次却没有屏蔽她,虽然她有一阵子老发些莫名其妙的短信骚扰他。他记得她的号码是因为她曾经逼着他一遍遍背,背不下来便无权搂着她温暖而细的腰继续在路灯下溜达,理由是无论赵孟华是丢了手机或者跋涉在手机信号覆盖不了的荒野里,都能凭着这个号码找到她。
“看,只要记着11个数字就能找到一个人一辈子都能找到。因为我不会换号,也不会关机”赵孟华站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喃喃的念“133”,一连串数字没有规律的迸出他的嘴唇,好像根本不是用大脑记住的,而是用嘴唇和舌头。
曾经吻过一个女孩的唇和舌。
电话接通,对面一片安静,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雯雯,救我啊”赵孟华说,他眼泪哗哗的流,他的气息就像即将冻死的人在寒夜深处吐出颤抖的白汽。
4、第二场听证会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会议厅。
因意外事故而坠落的雄鸡雕塑还倒插在那口“奠基之井”里,鸡屁股冲上,倒像是一直放在盘子里等待被享用的烤鸡。但是校董会调查组的第二场听证会还是如期召开,因为在事故发生当夜,有人亲眼看见调查对象楚子航冲出了特护病房,狮心会会长以雄鹰般矫健的姿态跃下两层楼,和紧急出动的医疗人员一起抢救受伤的学生。所以校医关于“楚子航的伤势不能出席听证会”的说法也就泡汤了。副校长识趣地于次日宣布“抢救同学的坚强信念战胜了伤痛,楚子航将出席第二场听证会”的重要消息。
最兴奋的不是调查组组长安德鲁,而是狮心会的会员们。他们动用社团经费,连夜赶制了胸口有“导航社”字样的特质校服,全体以佩戴白色饰巾出场作为对调查组的抗议。当然这不是他们所做的唯一工作,其他的诸如荧光棒、鼓掌棒、横幅和高音喇叭等装备在进入会场之前被执行部缴械了。调查组成员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这类器械不得不承认自己即将面对这所校园里最大的拥趸社团之一,而这个社团的成员正以主场观看足球赛的心理等着看他们出丑。
和狮心会的深红色服相反,学生会全体穿着黑色校服,男生们佩戴黑色饰巾,女生们则佩戴黑色丝绸束发巾,双方分别占据了会场的左侧和右侧,俨然是两只对抗中的军队。领导这两只军队的是狮心会副会长兰斯洛特和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后者一直套着防噪音耳机,怡然自得地听着音乐,先让是等着看宿敌被调查组轰爆的结局。新闻组的狗仔们敏锐地察觉到社团领袖们的女人们都没有出现,无论是红发巫女陈墨瞳还是楚子航的绯闻女友苏茜。
但是有一个人抢去了这两个女孩的风头,新生和强有力的校花候选人夏弥带着新生们坐在狮心会一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束绽放的香水百合,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束花将被赠给谁。
她是最近校园新闻网的热点人物,一是和狮心会会长的关系成谜,二是所有人都猜测路明非将厚颜无耻地堆她动用“向任何女生求交往三月内不会被拒绝”的特权,全校人都相信路明非一直存着这个特权是有所图的。既然他不敢用在诺诺身上,那么似乎最好的选择就是夏弥。
全校唯一的“s”级学生路明非贴边蹭角地坐在狮心会这边,耷拉着脑袋,鉴于最近几天他和新闻负责人芬格尔赤身裸体蒙着白色床单吃烤肠的照片被转载到全世界所有校友的信箱他的低调是可以理解的。难道这家户鼓起了勇气居然没有和他的老大坐在一切,看起来倒有几分一起的样子谁都清楚他在那次中国成功的行动完全是楚子航的关照。
“听证会还没有开始就各自站稳了立场,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副校长嘟囔。
“嗨老大千万别这么想,就想这是场校内比赛,他们都是来看球的,而表演的可是我们呐我们是比赛的明星”同为烤肠照上的人物,充当副校长秘书的芬格尔神采飞扬。
“我只是睡好像反对我们的那一半漂亮的女生多了些”副校长皱眉“难道你不想在一只漂亮女球迷更多的球队里踢球么”
芬格尔叹了口气“老大你难道不知道学生会和狮心会对漂亮女生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么不过我觉得夏弥一个能打那边十个”
调查组这边完全不知道那边副校长和秘书窃窃私语着什么,安德鲁扫了一眼帕西,“所需证据都准备充分了么可别重演第一场的窘态。”
“绝对充分,这一次我们掌握的是铁证。”帕西轻声说,“我们拿到了楚子航的血样。”
他轻轻打开面前的冰冻箱,干冰中插着一支透满的真空管,管中的血样呈现出石油般的黑色。
就像是一场审判,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站着将被裁定善恶的人,楚子航。他向审判团点头致意。能够判定他血统的人是学院所有的院系主任和终生教授,这些人正陆续的在正前方的木栏后就坐,他们老得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些人抽着烟斗,有人大口嚼着切成段的西芹,有些人双目炯炯地吹着泡泡糖。
“看起来好似一堆白痴诶。”芬格尔悄声说,“半分比不上老大你和校长风流倜傥”
“但这些人其实才是学院的根基,他们是学院一切研究的前沿,执行部、信息部、装备部都是靠他们积累的研究成果而存在,没有这些人我们跟龙族对抗就只有靠一腔热血了。”副校长叹了口气,“校董会这招真狠,把一些搞科研究的老家伙挖出来裁定校务,糊弄他们真是太容易了。”
“他们能糊弄我们也能糊弄。”
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肃静,现在,听证会的第二场正式开始。第一场中,校董会调查组和校方目前的负责人都提供了证据以说明各自的观点,调查组严厉谴责了校方对校务失职,而校方指这种谴责是胡扯。”他顿了顿“请原谅,我只是原文转述副校长在书面陈述中的原文。校董会调查组对于我们治学方针的一切都是青蛙坐在井里仰望天空般的胡扯抱歉这个句子我没有理解得很是清楚。”
“坐井观天”副校长纠正“不能这样翻译,这是一个中文成语。意思是说青蛙或者癞蛤蟆之类的东西坐在井底观察天空,说,啊,天就只有那么点儿大啊,还不如我这井大呢引申为某些人眼界太小太过自负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满嘴胡扯的意思。”
“哦,真是形象的修辞方式。”所罗门王曾经钟爱研究修辞学。
安德鲁的脸红得就像是一头要冲出去的斗牛,而听众席上狮心会一侧传来了嗤笑的声音。
“最后一切指责的核心都落在一件对于我们混血种而言至关重要的事情上,校方是否在血统评定下出现重大错误,把危险的血统引入了校园。”所罗门王的声音严肃低沉“众所周知,这是我们最大的禁忌之一。在我们还未被称作龙血秘党的时代,我们就更加古老的典籍亚伯拉罕血统契建立了钢铁般的章程,以清除我们中不洁的血统。这些章程直到今天也还有效,在你们入学当日,你们已经签字服从了这一章程,因此我们所有人都受到它的约束”
“就是你们那份用奇怪文字写的霸王条款”路明非无精打采的。他本来存着小小的愿望要来这里看诺诺,那个炎热而漫长的暑假过去,他和诺诺之间就像是风筝断了线般那样失去了联络,生日都没有收到她的短信,诺诺还许诺说她一定不会忘记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恺撒提交了要和诺诺订婚的申请,难道是因为要订婚了新嫁娘勤准备订婚仪式上的礼服什么的,甚至都不见她在校园里出没了。但是诺诺居然连这种全校瞩目的活动也没有出席,恺撒的身边自然而然地空出了一个位置。
“诸位的血统都有人类和龙类两个部分,血管里同时流动着白与黑、善与恶、力与爱、杀戮与和平等等诸多矛盾。我们不是纯善亦非纯恶,我们有杀戮的能力而不能呢个有杀戮的欲望。在人血和龙血的斗争中我们站在了人类一方,只有内心中人类的山战胜龙类的恶,才是我们的同伴。任何人如果不可能克制那恶,让自己的灵魂被对力量的渴望吞噬,那么就变成我们的敌人。”所罗门王合上沉重的法典,古老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此刻我们之间的契约终结,我们的刀剑将指向那堕入深渊的人。”
所有人都手按左胸,表示了对这一崇高法典的尊崇。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明媚的阳光投入阴霾的会议厅,照亮了那些色调沉重的木栏和座椅,令他们发出灿烂的暗金色。
缩在后排的路明非茫然的扭头,看见一身深红色的校服裙,一头暗红色的长发用白色的丝绸发带束起来,一双高跟的深红色鹿皮靴,还有耳边银光四射的四叶草坠子。
这一幕熟悉地得令他恍然回到了一年多之前,那时候他的世界还封闭在中国南方的某个城市里,这个天使还未粗暴而美丽地把他世界的天窗捅破
再看到她忽然让人有种感动。
“那边去点儿,给我让个位置。”诺诺用脚踹他。
全场哗然,红发巫女陈墨瞳姗姗来迟,居然选择坐在了狮心会这边,而身为学生会会长和她男朋友的凯撒只是冷冷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情况扑朔迷离,原本学生阵营已经势力两分,现在一位重磅的“a”级学生居然叛出了学生会的阵营,转而支持死敌楚子航
“这局必胜”副校长欣喜,“我方的美女以质量压过对手”。
“这个判断准则未免决定权还在老家伙们组成的评委手里吧”芬格尔说。
“老家伙们应该和我一样,懂得永远和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一边”副校长扭动肩膀,好似上台前拳击选手准备。
“你怎么来了”路明非喃喃的说。
他说不清自己对诺诺一种复杂的情绪。其实他也埋怨过诺诺,对自己总是那么扑朔迷离的,有时候觉得她对你很好,那么在在意你其实并不重要的小小孤独,在是死是活的关头把唯一一件潜水服留给你,给你讲很多的心事,总让你看到隐约的希望,可是要消失的时候就在刹那间消失,因为从未做过什么承诺,也从没有期待过什么发展。既然那样何必给他希望呢回头看总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却又说不出她做错了什么,知觉得有太美好的侧影是她的过错,让自己看到就更不应该了,觉得恺撒是个混蛋,既然有了那么好的女朋友就该在她全身上下贴满“加图索家未来少奶奶”的标签,不要让她四处飘忽地美丽着。和芬格尔喝酒的那天晚上他又想自己以后要绕着诺诺走,知道他在脑海中清晰树立起“这是恺撒未婚妻”的牢固形象才去见她,并且恭祝她百年好合。可是想到在这几能见到她还是不由得期待,觉得见不着还是不由得失望,而忽然见到她了又只能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来。如果换作一个有文采的家伙来说大概是“今时今日你何苦再自由转体三周半华丽入水来惊碎我这本已平静的心湖”。“我怎么不能来”诺诺一瞪眼,蛮横劲头和上学期一模一样。“你确认你没有坐错位置恺撒了在那边。”路明非小声说。“没坐错。”诺诺瞥了学生会的黑衣团一眼,“我喜欢红色”啊嘞这就是你选择支持楚子航的理由路明非傻眼了。就这个理由能让你坐在男朋友的对立面“第一场听证会我们已经举出足够的证据说明,被学院重点培养的a级学生楚子航呈现出明显的暴力倾向,这是其血统危险的明显征兆”调查组组长安德录起身,好似一名资深的诉讼律师,上来就抛出强有力的结论。“可我记得我们的结论是超人、蝙蝠侠和钢铁侠都有干预楚子航的行动,我们能够根据这个总结说楚子航个超级英雄同盟之类的组织有联系么”副校长不屑的哼哼。狮心会的一侧所有人都有节奏地鼓掌,诺诺和路明非也一样。这时候诺诺身上淡淡的香味沁入他的鼻端,他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就坐在诺诺的身边天晓得鬼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一直觉得自己距离诺诺很远。
兄弟要认清局面啊现在是诺诺和你一拨,恺撒在另一拨,现在这女孩离你比离恺撒近啊脑海中有个小人在鼓噪。路明非忽然振奋起来,鼓掌不由自主地大力起来。他的掌声带动了整个狮心会的掌声,掌声震耳。“喂,作为学生会的成员你居然坐在楚子航这边你不怕恺撒扁你么”诺诺懒懒地问。“面瘫师兄对我还不错啦。”路明非一边故障一边说。“扯这怎么是你的理由呢你的理由应该是你会和师姐保持同一立场啊”诺诺瞪眼,“记得你是我的小弟,可不是恺撒的小弟”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她,想从她那种美丽而蛮横的脸上看出什么暗示来,但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美丽而蛮横着,眉宇飞扬。“肃静肃静”所罗门王落槌。“尊敬的调查组,我必须说明,根据我和院系主任们的讨论,我们可能不能采纳外界新闻媒体的报导,新闻媒体不是可靠的信息来源,记者太喜欢误导大众了。如果你们准备质疑楚子航的血统和校方管理学生的梦里,那么我们需要你们举出更有力的例子。”他转向安德鲁。“这还不够么”安德鲁从帕西手里接过另一份文件,“根据诺玛的记录,楚子航在13次行动中有13次被记过,每一次都是脱离计划独自行动。一个学生,每一次行动都违背了学院为他制定的计划,能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不可控制”场面有些安静,副校长有些挠头。这个确实是强有力的证据,虽然细节被抹去了,但是楚子航在所有任务中都脱离计划独自行动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13次行动13次记过也是记录在案的。
“我可以发言么”路明非缩着脑袋举手。“可以,到是要跟我们的议题有关。”所罗门王说。“我只是想说,他的第13次任务是和我一起完成的,他没有脱离计划,是我脱离了计划,他是为了支援我。我可以作证。”路明非说。怎么办呢他觉得自己得够意气。那个行动里楚子航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面和女孩吃吃饭谈谈同学情,如果这样子的结果是楚子航被记过,确实有点没天理。“可笑”安德鲁对于这不请自来的证人勃然大怒,“你根本没有执行能力,行动的当日你根本没有出现在计划书里”“高手总是隐藏在计划书之外”路明非说,“所以你明白了,我没有出现在计划书里,而我又参加了行动,所以是我脱离了计划。”“你要清楚你现在的履历还是清白的,如果这样你将会有你的第一次记过。”所罗门王说。“清楚,等我攒到12次记过,我也会站到那个木笼子里去呗。”路明非决定豁出去了。就当作这样还楚子航一个人情吧,这个面瘫师兄虽然有点冷狠,但是对他还算不错还有,这是他和诺诺并肩在一个阵营的时候,红发小巫女脸上写满对安德鲁的嘲笑。路明非忽然明白了那个叫周幽王的二百五为什么会烽火戏诸侯了,奶奶的要是你喜欢的女孩会因此对你笑笑,踹翻校董会的事情他路明非也不是做不出来。他是个可能会发疯的家伙啊因为你渴望看到她笑,好像她笑了,距离你就更近一些。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掌声如雷,狮心会会员们的情绪涨到了顶峰。又一个对于学院不利的证据被拦腰阻击,这种照着外来和尚通打的戏码意外地好看。安德鲁的脸色渐渐狰狞起来,“那么,接下来,我将提交一项非常关键而又绝对有力的证据”他环视全场,“楚子航的血样”“活活活活活活活”副校长压低了声音,就差笑得不可自抑了,“他们还没有察觉楚子航被换血了他们真的会缺乏智慧到这种地步我的天呐”芬格尔也压低了声音,“真叫人感慨宇宙之大无奇不有。”
帕西拎起冰冻箱走到会议厅中央,在一张现桌上方下一块石英玻璃,“下面我们将提供的证据是一项实验,他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请不要靠近我。众所周知龙血对人类的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效果,这种效果有实话告诉你可以强化人类的体格,就像是神话里英雄以龙血沐浴而获得坚硬不可摧毁的身体,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龙血对于人类是剧毒。高危血统的混血种,他们的血液和龙血有相似的特征,不可控制的、灼热的恶之血,会和人类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院系主任中基因生物学系的主任首先点头,这是写入教科书的知识,只是很少有人能够获得新鲜龙血和人类血液来做实验。帕西举起那支真空管,“我咏这支真空管从楚子航那里采到了血样,之后立刻封闭,一直在低温中保存,至今没有打开。楚子航,是不是这样”“是的。”楚子航低声说。“这个血样,是我从血库中提取的纯粹的人类血样。”帕西举起另一支石英管,“这份血样的来历可以清楚地查到。现在我们将各采集一滴血样,令它们接触混合。”
他以吸管各取了一滴血,滴在那块石英玻璃上。石英玻璃中间有个弧形的凹槽,两滴血沿着凹槽缓缓地相互接近。这个当庭实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有副校长和芬格尔互相挤眼睛。血滴相合,好像油和水之间并不混合,它们微微黏在一起。帕西忽然往后一闪,一瞬间石英玻璃上炸开了鲜艳的红色,像是肆意泼洒的墨,又像是凌空盛开的花,或者喷射的红色泉水,那反应的激烈程度就像是钠被投如了水中,它溅出的液体细丝在桌面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痕迹。所有人都惊讶地站了起来。“不可能啊”副校长呆住了,“分明有问题的血样一滴也没有流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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