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诺玛的数据库中调出了所有能调到的日本分部的档案,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先听哪个”恺撒合上了笔记本。
路明非想了想:“先听坏的吧,这样好歹还有些盼头。”
“日本分部确实是个黑道组织,不仅如此它还是日本历史最久远的黑道家族,一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领袖。”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那个源稚生一看就像黑道分子”路明非心中的怀疑终于坐实了,“那好消息呢”
“现在我们也是了。”
“这是屁的好消息啊老大你脑抽了么”
“至少我们和黑道分子是一伙的,这样他们不会砍我们的手,不会把我们浇筑成水泥桩,也不会送我们去当男妓。”恺撒耸耸肩,“他们在这里势力很大,对我们的行动会有帮助,所以勉强可以算是好消息。”
“可是我履历清白童叟无欺,没殴打过男同学也没偷窥过女浴室,要说违法乱纪的事只有下载过几首盗版3,怎么就成黑道了呢”路明非很抓狂。
“别着急,我先给你普及一下日本法律,日本足世界上唯一一个允许黑道组织依法存在的国家。比如说三合会号称日本最大的黑道组织,而且是个合法衬团。日本法律只追究犯罪的人不追究犯罪的组织。黑道组织在日本民间很活跃,每逢地震或者水灾,第一波赶去救援的往往不是军队和警察,而是黑道。在日本黑道是一种特殊的就业,在黑道工作还有社会保险和失业救济。”恺撒说,“在日本我们是黑道分子,只是因为我们跟黑道组织有关联,并不是说我们就是罪犯。”
“就是说在这里黑道不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狗贼”路明非有点明白了。
“不能完全这么说,虽然依法可以存在,但民众对黑道还是有戒心的。黑道在日本的历史非常悠久,它们最初是各行各业的行会,码头工人有行会妓女也有行会,这些行会奉行自己的规矩,这些规矩往往跟法律有所冲突,但行会也有自己
不见光的规矩。如果取缔行会只靠警察来管理,有些行业就会乱套。一些行会最后演变为黑道帮会,历史悠久的黑道帮会中会有黑道贵族。黑道贵族的生意多数合法,而且跟政要和大商人来往密切,因此日本才会允许帮会依法存在。黑道不一定都有案底,比如有个大坂妇女打电话给黑道公司说出钱雇黑道砍她丈夫的一条胳膊,黑道受不了骚扰最后报了警。
“这日本黑道听起来有点怂啊。”路明非说。
“总之日本黑道非常克制,非必要不会诉诸武力。他们这些年都收缩起来,维护着自己旗下的买卖,大家都不会轻易破坏行规。但一旦有人破坏了行规,报复还是会凶残的。据说日本黑道帮会如果肆意报复和仇杀,全日本的警察出动也不够镇压事态。”楚子航说,“所以我们确实要庆幸黑道是我们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校长居然会允许日本分部搞这种飞机”路明非说,“校长那种混上流社会的人,经常跟欧洲的皇室成员们喝下午茶,跟黑道格格不入啊。”
“具体内情我们这种级别的人是没法知道的,诺玛对日本分部的说明也很模煳。大致就是说日本分部不是学院的派驻机构,而是学院和日本混血种家族合作设立的。这个家族被称作蛇岐八家,分为三大姓和五小姓,全部都是混血种,他们上千年以来一直坐镇日本黑道,任何黑道首领在打下一片地盘之后都得亲自去蛇岐八家的神社烧香,表示遵从蛇岐八家制定的黑道法律,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发展帮会。蛇岐八家的势力强盛到连欧洲混血种家族都敬畏的地步,学院不能强迫他们,只能采取联合的方式。所以日本分部喜欢虐待本部派来的专员,学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态度还算不错吧,开了豪华越野车来接机,还带了好看的女孩。”路明非想想觉得樱和源稚生也算俊男美女。
“对,他们对我们不错,所以我才觉得诡异。”恺撒说,“我翻守夜人讨论区找到了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发的游记帖。每个人都觉得日本分部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被百般虐待,完全没有做人的尊严妈的”
“怎么了”路明非吃了一惊,恺撒那句骂忽如其来。
“我忽然明白了,难怪听说我要来日本出差,学生会的干部们集体跟我视频告别。有个家伙很动情地凑在镜头前对我说老大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打猎,让我有种自己得了绝症不久于人世的错觉。那帮家伙一定是觉得我来日本怕是没法完整无缺地回去了。”
“难怪上火车前兰斯洛特赶到火车站跟我交接狮心会的工作,让我签署了一份文件,说如果超过三周以上无法联系到我,那么他会自动获得代理会长的资格如果三个月以上无法联系到我,狮心会就会选举新会长。”楚子航说。
“这已经不只是依依惜别了好么,这是看着你立好了遗嘱啊”路明非瞪眼,“他这是做好了你回不去的准备啊”
“反正从能找到的资料看来,日本不是好混的地方,”恺撒若有所思,“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都患上了强迫症,见人就鞠躬,被批评时立刻会惶恐地大喊我错了,很神经质。日本分部奉行强者文化,唯有强者中的强者才会被尊重。”
“怎么才能算强者”楚子航问。
“在他们眼里本部只有个强者,希尔伯特让昂热。”
“那是强者么那是风骚的老疯子。”路明非说。
“对比看来,日本分部对我们的优待确实有些不可思议。”楚子航说。
“看看我们下榻的这间酒店,看看你们周围的香槟、水果和服务生你们中国人不是说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恺撒从冰桶里取出香槟。那是一支1998年出产的酩悦香槟,对于香槟收藏家来说也是难得的好酒,但在这里它只是馈赠给顶级贵宾的小礼物,附赠的水果是来自台湾的莲雾、泰国的金芒果和从中国南方空运的名种荔枝“挂绿”,屋里弥漫着优雅的白檀香气。入住之前他们只知道会下榻在东京半岛酒店,这是东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但直到电梯把他们直接送上顶楼,两侧服务生同时深鞠躬说“您辛苦啦欢迎入住东京半岛”,白檀木的房门敞开的瞬间,连恺撒也惊叹了日本分部给他们预定的居然是总统套房,而且是特别加料的总统套房。总经理亲自等候在酒店门口迎接他们,行政主厨正在待命,随时为他们安排想吃的夜宵。服务生都是梳高髻的美女,一水儿的高开叉紧身小旗袍,款款扭动着细腰来去,为他们安置行李、沏好玄米茶和开夜床,而浴室里他们的浴袍已经加热完毕。
“请洗个澡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通知我们。”美女们无需吩咐就抱走了他们受潮的衣物,这是要送去清洗和熨烫。路明非无法克制自己三俗的心,盯着旗袍美女们线条优含蓄的腰臀多看了几眼。
“我也觉得,女服务员都在用眼神勾引我”路明非揉着心口,“日本分部是想引诱意志坚定的我犯错误么然后用针孔摄像机拍艳照”
文“这倒不至于,”恺撒说,“想要诱惑你的话美女没用,他们应该在你卧室里放一个裸女抱枕,你一定会抱着它做出种种可供拍摄的奇怪ose来。”
人“伤自尊了”路明非抗议,“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对着朝比奈实玖瑠的抱枕想入非非的死宅”
书“你已经把2d梦中情人的名字都说出来了”
屋“这就是你们说的朝比奈实玖瑁”楚子航去路明非的卧室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腋下夹着一人高的大抱枕,抱枕上女仆装美少女的胸部唿之欲出。
“居然真的有”路明非满脸黑线。
楚子航把抱枕扔给路明非:“这个套房的三个卧室各不相同,恺撒住的是欧修风格,丝绒和水晶吊灯,我那间用的都是原木家具,而路明非的那间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带中文字幕的新番动画,除了抱枕还有一台大屏幕电脑,显然他们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喜好。他们调查过我们而且在用心地讨好我们。可我们不是校长,他们为什么要优待我们”
“我们组里有老大,老大家在校董会里有地位,日本分部是给老大家里面子。”路明非说。
恺撒摇头:“加图索家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产业,但在日本连一栋破房子都没有,这就说明加图索家和日本的混血种家族之间并不和睦。”
“说得我心里越来越没底了”路明非说。
恺撒给自己斟满香槟:“倒也没什么可畏惧的,男人举杯的时候就该畅饮,放下杯子拔剑决斗。日本人向我们示好,我们就举杯回敬。我们看日本人怎么出招,他们怎么出招我们就怎么破。也许我们能征服的不止海沟里那艘沉船,还有一群傲慢的日本人。”
恺撒心里对日本分部的接待表示满意,以他的自负乐观和超长的反射弧,他觉得自己从落地开始已经初战告捷。素来狂傲的日本分部已经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向他行礼,这是他征服日本的第一步。如果学院史上只有昂热曾经征服日本人,那么恺撒已经准备好做第二个了,虽然比昂热晚了一步但他毕竟比昂热年轻,昂热在日本分部建立威望的时候,恺撒还没出生,再努力也没法争第一了。
“要不要来一个香槟之夜”恺撒举杯,“为我们征伐日本”遗憾的是无人回答他此刻的雄心壮志,转眼间路明非已经抱着他的朝比奈实玖瑁睡着了,总统套房宽大的沙发就像床一样舒服。
恺撒没有对饮的同伴,天上又没有明月可以供他“对影成三人”,杯中的醇酒也显得有点没味道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向窗边那个消瘦的背影发出邀约,杯子举到一半在空中停了好几秒钟最后手还是垂了下去,他起身走向自己那间欧式装修的卧室,从背后关上门,摸出手机给诺诺发了条短信,等了很久没有等到诺诺的回复,已经很久了,诺诺一直处于无法联系的状态,只有通过她登陆诺玛系统,恺撒才能知道她还安好。
客厅里路明非发出轻微的鼻息,楚子航默默地站在窗前,窗外下着雨,淅沥沥仿佛无始无终。
此时此刻东京郊外的山中,瓢泼大雨打在神社的屋顶,屋檐上飞落的雨水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园中的百年樱树下着哀艳的樱雪。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插白鞘的短刀,从烧焦的鸟居下经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走过洒满樱花的石阶,在本殿前朱红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敞开为两队夹道。
紧接着踏入神社的是打着纸伞的七人,他们都穿着正式的和服,男人们穿黑纹付羽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步伐极其稳重。他们穿过那座烧焦的鸟居时,先前引道的男人们深鞠躬,一言不发,场面肃穆得像是一场葬礼。打着纸伞的七人也在那面朱红色的石壁前深鞠躬,为首的银发老人点燃三支线香插在石壁前,看着香烟弥散在雨幕中,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是迷惑啊。”
这七个人进入本殿之后,大队人马才涌入了神社,这些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肩并着肩,虽然拥挤但秩序井然。没有人抢道也没有人拖后,所有人都在石壁前深鞠躬,然后把手中的伞放在本殿前,最后黑伞密密麻麻地一大片便如云集的乌鸦。而此刻神社前后近百辆车封锁了道路,荷枪实弹或者扛着长刀的男人们站在阴影中,没有人敢再接近这座朱红色的建筑哪怕半步。
这是座非常古典的神社,但经过细致的翻修,没有任何破落的感觉。唯独没有修的就是那座被烧焦的鸟居,还有就是朱红色的石壁,仍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甚至没有雇人来清洗,石壁上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渗进了石缝里。本殿地上铺着榻榻米,并未供奉神龛或着佛像,内壁一圈都是浮世绘,精心巧绘笔意淋漓,画一场妖魔神鬼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飞舞,鬼物的眼睛映着烛火莹然生辉,居然是用磷质的颜料绘制的。几百个黑衣男女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们都清楚自己在这个庞大组织中的地位,没人跪错位置。
“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战略部石舟斋、丹生严、左上部等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计三十四人、五小姓家人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九人、关西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七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七人共计四百四十人在此。”黑衣的秘书把名册呈到银发老人的面前,
“政宗先生请过目。”
“稚生昵没有他开什么会啊”政宗先生看了看场中唯一空着的座位,“夜叉乌鸦,稚生在哪里”
跪在后排的乌鸦小步出列:“少主已经到达很久,一直在巡视周围以确保诸位家主的安全,可能还未得到大家都到了的消息,我和夜叉这就去通知他”
大颗大颗的雨点在玻璃上撞得粉碎,从山上居高临下地看去,东京蒙眬得像海市蜃楼。本殿后的供奉殿里黑着灯,源稚生坐在窗前,一个人喝一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看着外面的雨景发呆。
“少主,大家长和各姓家主都到了,”乌鸦偷偷摸摸地进来,凑近源稚生耳边,“他们都在等你,你再不去那些人又会嚼舌了”
“知道了,喝完这杯就去。”源稚生皱眉,“你和夜叉都跑到这里来开会了,谁负责监视恺撒小组”
“樱在那儿,少主你喝多了,是你说我和夜叉靠不住,还是樱盯着他们比较好。”乌鸦摸出漱口水来,“去本殿前漱漱口,别让他们闻见你满嘴酒味,还有,我说你在四周巡视,少主你别露馅啊。”
此刻夜叉正在门口放风,以免有人接近供奉殿发现里面酒气熏天的真相。夜叉和乌鸦都知道源稚生没到场肯定是因为喝得有点多了,源稚生对这种家族集会一直都很排斥,每次参加集会前他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会议重要到逃不过,源稚生大概会以必须盯住本部专员为名溜走了。但是这话是不能说的,作为家族的少主,却不喜欢面对忠心耿耿的部将,怎么说都让人心寒。关于少主在美国留过学、喜欢的是西式生活、跟日本格格不入这样的传闻在家族中已经流传得很盛了,好在同样留学卡塞尔学院的少壮派力撑源稚生,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
“我想起来了,”源稚生拍拍额头,“我是不敢把你们留在半岛酒店,你们会把本部专员赤身裸体地吊在东京塔上吧”
“少主你对我和夜叉有偏见,我们虽然是变态但是对男性的裸体可完全没兴趣。但少主你想,要是樱是个深藏不露的变态,她倒是有可能喜欢哦。”乌鸦说。
“樱喜欢男性裸体那就不叫变态了,你和夜叉才是。”源稚生微微有些摇晃。
“哎哟哎哟喝到这种地步,”乌鸦赶快扶住,“那少主我先去回话就说你在换衣服,喝完这杯就别喝了啊还有千万记得用漱口水”
他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这种家族集会,来的每个人身份都比他和夜叉高,要是他和夜叉也离场就没影子了,会受罚也说不定。
关上门之后乌鸦又从门缝中偷看,源稚生仍旧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影透出一股厌倦,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对整个世界。乌鸦轻轻叹了口气。
有时候跟夜叉喝酒聊天,两个人都有些担忧自己的前途。他们都曾是组织里声名赫赫的精锐,凭借浴血搏杀的汗马功劳才得以直接效忠于少主。令他们庆幸的是少主不但身份尊贵而且是名刀般犀利的人,无论能力还是性格都令人折服,掌握执行局只不过三年,执行局已经一跃成为日本分部中最强的部门,整个机构都围绕着执行局运转,毫无疑问下一任日本分部长会是源稚生。而在家族内部,他已经被确立为政宗先生的继承人,总有一天会成为日本黑道中的皇帝。
按照旧例,他和夜叉也会随之崭露头角,拱卫在新家主的身边,成为新一代的权力集团可源稚生居然是个没什么欲望的人,他拼杀在执行局第一线,只是出于某种责任感。虽然仅凭责任感源稚生就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没有欲望的人是掌握不了蛇岐八家的。家族每年从日本黑道中收取超过300亿日元的奉,自己名下的产业则有上千亿日元的收入,执掌它的应该足那种杀伐决断的男人,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仿佛鬼神。
听到他的名字人们就会战栗可源稚生的人生理想真的失去法国买防晒油,开始夜叉和乌鸦都以为源稚生在说笑,直到他们发现源稚生在桌子上放着蒙塔利维海滩的照片,还会网购各种防晒油来研究它们的紫外线透过率和性价比他们才不得不相信少主真的想在天体海滩的阳光中消磨此生东京对他而言是个牢笼。旧例又说一旦侍奉了少主就要终生尽忠,不能想辞职就辞职。即便少主真的想去卖防晒油,夜叉和乌鸦也当随行,想象自己黑衣黑酷黑墨镜一脸“挡我者死”的冷硬站在少主背后,一身格子衬衫的源稚生正给腰若凝脂的比基尼女孩抹防晒油,乌鸦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幻灭很崩溃。
源稚生把瓶中残酒淋在刀上,刃上流动着湛青色的寒光。刀铭“蛛蛛山中凶拔夜伏”,这柄刀的名字是“蜘蛛切”,上千年来传承有序,历代持有者用它斩杀过诸种不可思议的东西,留下一篇篇瑰丽的传说。源稚生就是用它刺穿了樱井明的心脏,那以后他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那个堕落者。
死前的樱井明已经不能作为人类来看待了,如果画进浮世绘里必然是“青鬼”之类狰狞的怪物。如果在古代,家族的神官会把源稚生诛杀樱井明写成浪漫的斩鬼传,描写英雄源稚生如何千里追杀吸食妇人骨血的青鬼。但源稚生却无法把樱井明看做一个鬼,因为被长刀贯穿心脏的樱井明居然笑了起来。他的笑荣那么狰狞可怖,却又透出刻骨的嘲讽。
将死的堕落者居然用他最后一丝力去嘲讽执法人,源稚生惊得连握刀的手都僵硬了。幸好樱井明没有在那一瞬间反扑,下一秒钟他就停止了唿吸,心脏漆黑的血像是被泵出来那样沿着蜘蛛切的刀身喷涌。源稚生去端详那张狰狞的面孔,,已经找不到嘲讽的痕迹了莫洛托夫樱井明体表那新生的鳞片脱落,重现显露出一张稚嫩的脸。他坐在破烂不堪的长椅上,被窗外的夕阳照亮,像是睡着了的孩子。而源稚生自己站在没有光的角落中,喘息未定,刀上血迹斑驳。
生在黑暗中的蛾子终于把自己烧死在火中了,在化灰的同时,居然流露出一种获得救赎的表情真是荒唐。
源稚生用双手蒙住眼睛,想象自己是只生在黑暗中的蛾子,在永夜的黑暗中飞舞,无从辨认方向也没有目标,只能飞向自己认定的前方,永远触不到边界也无从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别的蛾子存在寒冷的感觉一点点沁入身体里,源稚生的耳边又一次回响起樱井明的话:“一辈子没有见过光的蛾子,遇到火就会扑上去。烧死别人无所谓,烧死自己也不可惜,烧掉整个世界都没什么,只是想要那光这是一只蛾子对光的饥渴。”源稚生看过樱井明写的小说,语法结构和词汇运用上简陋幼稚,跟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刻仿佛有幽冥中的魂魄附在樱井明身上,借他的嘴说出了这句哀艳中透着疯狂的话。
那绝不是樱井明自己的话,源稚生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句话是有人故意说给樱井明听,又故意让樱井明在临死之前说给自己听的也就是说樱井明的死早已经被计算好,他是个被放弃的试验品也是个信使,他坐上长途列车去往遥远的北海道,其实是奔向自己的墓地,那节车厢是樱井明的处刑地,也是幕后那个人设置好的舞台。这场悲剧的结尾早已经写好,樱井明一定会死,死前一定会说出那句早就设计好的遗言源稚生不寒而栗
他隐约想到那个人可能是谁,那是个他拒绝回忆的名字,在记忆深处他已经把那个人的名字埋掉了他下意识地握紧刀柄,豁然起身,便如一只预备捕猎的豹子绷紧全身的肌肉。
没有敌人也没有任何异状,只听见落地窗外的狂风暴雨声,电蛇在乌云中游走,在地面上投射出源稚生的影子。
源稚生默立良久收刀回鞘,披上黑纹付羽织转身出门,整个家族都在等待着他,今天这场会议将决定家族的未来,也许日本黑道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他不能继续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了。
武士不能想的太多,想太多拔刀的时候就会犹豫,武士的使命只是斩,把一切违背“道”的东西,都斩绝。
“嚎由根嚎由根”隆连续两次跃起,打出他的升龙拳,春丽躲避不及,被斩去一大截血槽。
乌鸦和夜叉回到本殿的时候,神鬼绘卷前垂下了白色的投影幕布。的对战。
大幕前摆着八张小桌,桌上供奉着不同的长刀,刀柄上用黄金描绘着八种不同的家纹,分别是橘家的十六瓣菊、源家的龙胆、上杉家的竹与雀、犬山家的赤鬼、风魔家的蜘蛛、龙马家的马头、樱井家的凤凰和宫本家的夜叉。八姓家主都会出席这次家族聚会,此刻唯有源家的小桌前还空着。诸位家主也都保持着肃静,毕竟这是家族的神社,神社中游荡着祖先的魂灵,任何大唿小叫都是对祖先的不敬。
唯有上杉家主猛按手柄,在街霸iv中战意飙升春丽跃起空中用中腿点隆的头,隆翻滚躲避之后推出了消耗气槽的大气功波,春丽再度跃起,轻踩之后落地重腿上杉家主居然是街霸达人,她操纵的春丽动作精准,攻守一体;但隆的使用者同样是高手级别,尤其是对升龙拳的时机判断极准春丽在空中技上有优势一总要跳来跳去,而升龙拳则是几乎一切空中技的克星,每一次隆喊着“嚎由根”跃起便砍去春丽一大截血槽。
这是联网对战,操纵隆的玩家不知在日本的哪个角落,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对战正被几百个黑道精英像看电影一样观赏,不知道会不会吓得手抖。
上杉家主居然是个很年轻的女孩,虽然她用黑纱遮面而且穿上了男人穿的黑纹付羽织,但宽大的和服遮掩不住她的身体曲线。玲珑窈窕,显然是青春少女的身材。最初她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像个堂堂家主倒像是等待老师来上课的女学生,因为源家家主的缺席会议延后,这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和服里拿出了游戏机的手柄,然后本殿中的投影设备启动,上杉家主麻利地进入游戏选择人物。区区十几秒钟,其他几位家主和下面的几百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fight”声已经响彻本殿,对战开始。
用“肆无忌惮”来形容她的举动并不很合适,更合适的词是“旁若无人”。似乎在她看来既然要等就抓紧时间玩两把,至于场合至于祖先完全都不是问题。
“绘梨衣绘梨衣”政宗先生跟她隔得很远不便起身阻止,只能低喝。但他的声音淹没在拳脚的风声中,上杉家主的全副心思都在游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场面有点尴尬,这是黑道宗家的重要集会,三大姓五小姓的家主到齐,又是在供奉祖先灵位的神社中举行,气氛极其凝重庄严,每个人都竭力表现出合乎这个场合的仪式感,屈膝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双手按着膝盖,腰挺得笔直。这时无论是谁都不便起身随意走动,政宗先生也不便在这种场合高声地教育孩子,毕竟对方也是一家之主。
“少主已经完成了巡视,正在换衣服,片刻就到。”乌鸦和夜叉鞠躬之后小步疾奔回自己的位置,奔跑的时候他们拉紧自己的和服袖子以免带起风来。在场的没有人把目光投向他们,所有人都笔直地看向前方,就像战国时代大名召集武士们商议出征之事,武士们心意己决,只等待着命令下达就拔刀上马。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次家族集会的目的,足足有几十年家族没有举办过这样隆重的集会了,在场的许多人平时都分散在外地,为家族驻守不同城市的地盘。即便是每年新年的庆典,到场人数也不过是这次集会的一半。这种规模的集会传出去会令整个黑道不安,这可能意味着蛇岐八家要重新规划日本黑道的格局,或是把某个帮会彻底抹掉。
但他们居然正在围观街霸iv的联网对战这意味着家族要进军游戏产业么或者开发街霸iv的ca得罪了家族,家族准备把它抹除
“赌二十万,绘梨衣小姐赢。”乌鸦压低了声音。
“难,她的血比隆少一半,对方走位准。”夜叉也压低了声音,两人只是嘴唇微动。
“绘梨农小姐怒槽满了,隆已经把怒槽消耗掉了,只要把他逼到版边,重腿接ex百裂脚,用风扇华终结技,町以一发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