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牢。
公堂之上威严肃静,各班衙役位列两旁。为首的便是今夜三司会审的三位官员,所谓三司会审是由刑部、大理寺卿、御史台三方共同审理。如今公堂之上端坐大理寺卿王铮,刑部侍郎史中宇,御史中丞杜康。
之所以夜审案,却是宣宗李忱所下的旨意。不论此案最后结果如何,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定会有损大唐颜面。陈浩一身囚衣跪在公堂之上,清风吹过灯火摇曳,测测蠕动的身影更显得陈浩的虚弱。
见人犯已然带到,大理寺卿王铮便沉声问道:“堂下陈浩,对于私通太极门,投敌东瀛作为奸细此等罪责你可有话说”
陈浩身子摇晃的抬眼瞧了瞧说话的王权,虚弱无力的直视对方道:“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
“哼证据确凿,你已罪责累累,即便你口绽莲花也是枉然”还未等王权说话,一旁的杜康便甚为不满的搭话戏谑道。
证据确凿,罪责累累陈浩讪笑的自言自语后便仰天大笑起来,继而厉目直视杜康:“好一个证据确凿,好一个罪责累累这八字你杜家之人也配说出口莫非你杜家不是证据确凿,罪责累累”
“你本官不与你这将死之人口舌,我杜家是否有罪自有圣上裁决,岂是你这等死囚所能评头论足的你如此感慨不公,莫非是对圣裁有所怀疑”杜康愤怒之余便是狡黠一笑的问陈浩。
陈浩冷冷一笑道:“陈浩已是死囚矣,岂会在意多一条藐视圣裁的大罪”
见杜康欲要搭话,王铮便断喝一声阻止:“够了此处乃是大理寺不是你那御史台”本就对杜家如此强势压人不满的王铮,此刻有些恼怒的斥责杜康。心道若非崔卢两党与圣上达成共识,本官两日前有岂会让你杜家轻易离开大理寺
王铮的一声断喝,让杜康悻悻然的退了回去。王铮问陈浩:“想来你也知晓了自身结局,然审理工序仍旧须得走一遭”
于是在王铮的示意下,先后传唤了谢峰与琼玉郡主两位证人,并且均签押指认。至始至终陈浩都是身姿挺拔的跪立在公堂之上,双目微闭不做任何辩解。然而陈浩却没有发觉,在琼玉郡主转身离开之时,那回首一眸的复杂
三人本认为此案须得审理至深夜,却不想竟然如此顺利。三人此刻也是暗自出了一口气,因为各自对此案的立场是不同的。
对于王铮而言此案牵连甚广,处理不善怕是惹祸上身;对于一直未说话的史中宇而言,虽属白敏中门下但却凡事追求中庸之道,这也是白敏中此前告知与他的;而对杜康而言,此案能够尽快结案是他最愿意看到的。陈浩诡辩他可是早有耳闻,若是不能按下此事,岂能消去他心中之怨恨。
“陈浩你既已认罪,那便签押定案”王铮示意录书郎端过案卷让陈浩签押。
陈浩此刻却双眉睁开,笑着看向王铮道:“王大人,既然陈浩已然默认,又何须签押此事想来圣上不会将此事公诸于世,又何必多此一举留与后人诟病呢”
“大胆陈浩,伏法认罪岂有不签字画押今日你已落得此等地步,竟然仍旧如此张狂”杜康见陈浩拒不签押,心中却是有一丝惴惴不安。王铮却是心平气和的起身来到陈浩近前,由衷的倾佩道:“你果然有颗七窍玲珑心,竟然知晓圣上之意”
第056章乌纱成夜壶
陈浩哭笑不语,当衙差将他拖出牢房之时,陈浩便已经猜测到了这一点。大理寺向来审案在白日,然而像今夜如此低调审案其深意不言而喻。而作为向来强势的宣宗李忱,又岂会愿意这有损大唐威信的事情广泛流传若非如此,岂不是应了东瀛那句戏言:大唐无人矣
王铮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浩,继而沉声道:“圣上确有密旨,若你不愿签押我等不可强制”
“哦竟有此事”这次轮到陈浩疑惑了,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圣上有言:陈浩乃是心思缜密不乱之人,然常有异于常人之举。若有不愿签押之意,断不可强制。顺其自然了却君臣之义”
陈浩一听更是震惊,着实没有想到李忱会下这道旨意。苦思缘由却不得其解,然而越是思索越是凌乱,五日未进食物的他终因过度伤神,一时间感觉天昏地暗,接着便轰然倒地晕厥过去。
陈浩的晕厥引得众人一阵慌乱,虽说陈浩已定为死罪,但若是在审理之中晕厥终究不是好事。若是报于圣上,难免落得酷吏屈打成招的恶名,于是王铮赶忙找来狱医给陈浩诊治。
狱医的诊治结果可是让王铮大为恼火,此刻他才得知陈浩晕厥的原因是饥饿过度。王铮思忖定是狱史所为,于是严令逼供之下狱史才道出因果,此刻陈浩已经断食五日
王铮盛怒之下将狱史法办,愤怒之余却是对陈浩深深的敬佩。他实在没有想到陈浩一个文弱书生,竟然五日不进半粒粮撑到此刻。常人五日不食便会身子瘫软,很少有人能像陈浩这般,五日后竟然能对簿公堂依旧谈笑有余。
一日后陈浩不但没有醒来,取而代之是风寒高热不退。这让王铮疑惑之余颇感郁闷,只是过饥未补而已,怎会衍生出这般棘手的事情。于是又唤来狱医把脉诊治,却不想这一次把脉可把王铮吓了一跳。
狱医脸色慎重的禀与王铮道:“大人,此人风寒甚重,脉象紊乱,若是处理不当怕是难过今夜”
王铮一听那还了得,这若是常人也还算罢了。如今几方势力可是盯着他这个大理寺卿,这才几日功夫,若是陈浩死在牢中怕是不好收场。
沉吟良久这才一脸郑重道:“那便有劳先生,尽全力诊治”对于这个年迈资深的狱医,王铮却是有着几分尊敬。
待狱医躬身退下开药方之时,王铮抬眼看了看昏迷的陈浩不禁叹道:“若非本官因疏忽让那杜家买通狱史,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三日之后当陈浩醒来之时,却是让赶来的王铮众人大吃一惊。此刻的陈浩双目痴呆,咧着大嘴傻笑之余,任口水涎到身上却不自知。
王铮与众人在牢房之外见陈浩状若疯癫,便眉头一皱沉声问狱医:“怎么会这样”
“回大人,这老朽也颇感疑惑,行医几十载却未曾见过此等怪事”狱医有些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禀告王铮。
见此刻陈浩状若癫狂痴傻的样子,王铮心头不免一沉,于是冷声喝道:“讲”
“此人脉象紊乱,状若痴呆,视听不和,而有震眩,且味人不精。老朽诊断良久,认定是失疯之症”狱医手捻胡须看了看疯癫的陈浩,略作沉思的解释道。
杜康于身后鄙夷道:“休得胡言乱语,此前公堂之上仍旧好好的,如今岂会成了这般摸样。定是那陈浩故弄玄虚,以便逃脱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