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
那条大汉粗豪的脸上露出小孩子一般欢喜的笑容,向樊瑞躬身一礼后,斜刺里退了开去。
樊瑞大步登台,项充李衮也跟了上去,折小青把燕青一拉,燕青身不由己地随她步步登高了。
台顶中间,放了一张香案,案中间一个香炉,插着一排拇指粗的好香,暂时还未点起,两边有两座烛台,插着一双双也不知是甚么油脂熬出来的待燃蜡烛,第一眼看上去就透着森森的鬼气,瘆得慌。
最引人注目的,是香案后面,竟然扎了一个草人,草人平躺在红颜料重彩画出来的符箓圈子里,头上三盏催魂灯,足下七盏促魄灯,虽然也是未曾点起,但仅仅是看在眼里,亦是可畏可怖的。
樊瑞伸出手指,凭空作书,空气中顿时八个血红的大字蠕蠕而动,正是西门庆的生辰八字。八字既出,樊瑞一挥手,隐隐雷鸣声起,一道细细的电光从天而降,将那八个红字直包裹起来,光芒耀眼,让瞪大着眼的燕青不得不转开头,闭上了眼睛。
等光华黯淡,燕青再看樊瑞时,却见其人一挥手,象卷布帛一样把那八个红字从虚空中揭了下来,束成了一团后,一弹指,那一团雷球包裹的红字直飞出去,正落在地面草人的泥丸宫上,一点明光直向里隐没了进去,须臾之间,整个草人都莹亮了起来,似乎被注入了无限的生机活力后,下一刻就将“噌”的一下自己坐起来。
樊瑞笑道:“好了三奇公子西门庆的生辰八字已经安置妥当了一到明天子时,老子就来这里踏罡步斗,略略发动落魂阵,试一试这个转世天星究竟有几分成色”
燕青听了,由不得不替西门庆暗暗担心。就听樊瑞沉声道:“项兄弟”
项充应声道:“小弟领三百六十名牌手布成混天之象,牵引星辰元力,闭生门,开死户,结聚天地厉气,为哥哥落魂阵所用。”
樊瑞喝一声“好”,又问李衮道:“李兄弟”
李衮应声道:“小弟率领其余牌手,四面巡逻,给哥哥护法只是哥哥,这落魂阵发动后非同小可,你却要小心操持,切不可伤了西门庆兄弟的性命”
樊瑞笑道:“这个何劳你说小青,你呢”
折小青托了自己尖尖的下颏,骨碌碌转着杏核大眼,拖长了声调道:“我嘛”
樊瑞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挥手道:“罢了臭丫头不是个省事的你把这小子带了去,随心处置去老子也懒得管你了”
折小青捶着小拳头,恭维樊瑞道:“师傅您老人家圣明”樊瑞又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折小青只是嘻嘻地笑,笑纹儿中都透着得意。
樊瑞不再理会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徒弟,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面水晶小碟,粗看不过三寸大小,挥手向空中一掷,离坛顶有十丈高下。这水晶碟子却不下落,反而见风就长,须臾间化作数亩大小,宝色俱隐入周遭空气之中,把五百余人都遮没在其间,这时外面纵然有凡夫俗子近在咫尺,也看不到水晶帘栊中的情景。
折小青见燕青面露茫然之色,便低声向他解释道:“有师傅这个法宝在,则日不能透,雨不能漏,普通人更加进不来,纵有修道人看见了,谁又敢来捋混世魔王的虎须如此一来,则省了五百牌手掩蔽身形的辛苦,我师傅他并不是不通情理的无情人呢”
燕青心道:“是啊樊魔君倒也是个有情的不过他的情只在自己人身上使,一般人碰上他,那真真是前世不修了”
想想自己,燕青突然发现自己的运气还是蛮不错的,于是就偷偷向折小青那里瞄了一眼,没想到折小青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燕青脸上一红,急忙把头转到了一边。他在大名府时号称ng子,游戏花丛,洒然自若;碰上蔡氏毒妇,亦能举重若轻,但面对真正千思万想的心上人时,却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折小青见燕青因自己而如此拘谨,心中又是得意,又是不满,正要想个什么办法拉近燕青与自己的距离,却发现燕青与自己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了。
原来燕青尴尬之下,便向前方连踏七步,来到樊瑞身侧,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问道:“前辈,今晚子时,小子能来这里观礼吗”
樊瑞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徒弟不哼不哈就被眼前这小子给拐走了,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恨不得手起一雷,把这小白脸劈成小黑脸,但想想如此一来,折小青就得哭死,只好收敛起凶心恶胆,冷笑道:“好既然你小子有这雅兴,就尽管来”
折小青在后边把嘴撇了又撇,她本来想要带燕青溜到个风景优美处花前月下的,这下可泡汤了。看着燕青的背影,折小青从牙缝里往外蹦字儿:“大木头”
大木头燕青兀自不觉自己已经犯了天条,他极目望回梁山方向,心中暗暗替西门庆担忧:“今夜子时,四泉哥哥便当面临一场劫难也不知以一清先生神通,能不能护得四泉哥哥周全”
这时的西门庆可没燕青那么多担心,既然樊瑞已经给他吃了定心丸,他就无忧无虑得象是没心没肺一样。在他想来,吃点苦头实在算不得什么打小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什么苦头没吃过啊只要死不了就行
他身边的公孙胜也是同样的悠然自若。在他看来,西门庆面临命中的磨练,贫道是绝对不会插手的,毕竟只有经历了劫数,才有资格修成正果。从今晚子时开始,这三天里就全耍西门庆自身的意志了。
因此这一俗一道说说笑笑没事人一样,仗着公孙胜的道法行路,他们很快就赶上了单廷珪、魏定国一行人马。
见了西门庆,单廷珪、魏定国都是面有愧色,二将俯首请罪道:“小将二人奉了哥哥将令,往曾头市买马,却耽搁了许多时日,却不误了哥哥大事还请哥哥责罚以正军法”
比起皇甫端、段景住这等闲散惯了的人,单廷珪、魏定国到底是正规军官出身的,对时间观念相当看重,他们不知不觉中被樊瑞摄入乾坤袋中虽只一天,但那里面亦有日月出没,风云变幻,倒好象过了半个多月,因此二将心下有愧,见了西门庆后第一件事就是请罪。
当然,二将也可以说自己是迷路了,但他们丢不起那人。在一马平川之地迷路,说给谁谁信啊听起来反倒是做错了事后在狡辩。不管怎么说,错了就是错了,军人只知表现,不知辩解,无论有怎样的委屈,先领了军法责罚再说
皇甫端和段景住虽没这等觉悟,但脸上也是讪讪的,从曾头市到梁山的道路上,一千多人三四百匹马竟然走迷了,简直就是湖的耻辱啊两个人看到单廷珪、魏定国二将自请责罚,互相对视一眼,也跪倒下去:“这事儿小弟们亦有份儿,却不能只怪单、魏二位将军。”
西门庆大笑着将他们扶起,安慰道:“四位兄弟何罪之有你们的遭遇,我尽皆知了兄弟们不过是碰上天大的鬼打墙了,迷失了东南西北,连时间都掐不准了其实你们并没误时违限”
gu903();单廷珪、魏定国、皇甫端、段景住面面相觑,段景住直跳起来,大叫道:“怪不得俺说怎么以咱盗马贼识道儿的身手,也辨不出个子丑卯酉来,原来是碰上传说里的鬼打墙了这一番栽得还不算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