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之中,贺提刑面沉似水,惊堂木一拍,怒喝道:“应伯爵,你可知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实如炉你所犯罪恶,你的党羽尽已招了,若你还有悔过之心,便将你那首恶之罪,从实招来,本官我还可开恩办理。如若不然,嘿嘿你以为我大宋法度,皆是虚设不成”
应伯爵向上叩头,媚笑道:“提刑大人就象那高悬的明镜一样,光照清河,数万的清河百姓,谁不知道提刑大人断案如神,神目如电,电光火石,石破天惊,惊心动魄”
贺提刑笑着打断了应伯爵的吹捧:“本官我爱听的是实话,不是奉承”不知不觉间,这声音就柔和了好多。
应伯爵叩头如捣蒜:“小人说的就是实话便算有那么一分奉承,但想那奉承只能迷惑凡夫俗子,却哪里能摇撼得动正气一袍袖、肝胆两昆仑的提刑大人”
贺提刑板着的脸上喜得象开了朵花,转头对两边的刑房书役们说道:“都说应花子jian滑,今ri一见,倒也老实”
周秀见贺提刑被应伯爵的迷汤灌得找不着北,急忙冲他连使眼se,贺提刑却挥了挥手,暗示无妨。周秀急了,一拉李知县袍袖:“李大人,你看他这”
李知县和对面的西门庆笑着对视了一眼,皆点了点头。李知县便道:“大堂之上,休得高声,再看”周秀只好胀红着脸不说话了。t梅嫁他,倒也可以让月娘放心了。他却也不想想,前一堂贺提刑对那谢希大满口免打,到拿到供状后,还不是随便找个由头,几乎将他打死这应花子几句奉承之言,难道就能变成免死金牌不成嘿嘿,世上衙门的堂会,哪儿有这般轻易蒙混过关的道理”
大堂之下,众百姓见应伯爵一张嘴巴象抹了蜜一样,居然将贺提刑由怒目金刚变成了慈悲罗汉,都是心中不平,不知是哪一个,突然一嗓子吆喝起来:“大人打这狗囚攮的”瞬时间一呼百应,老百姓都跟着喧哗起来。
贺提刑斩钉截铁的一挥手,威严地道:“大堂之上,禁止高声我大宋以法立国,刑罚者,国威所在,安可轻动若是犯人已经知悔,已经决意招供,却还要打他,那不成了法外用刑了吗这样的昏官,本官是不做的”
应伯爵向上叩了个头,甘声道:“大人英明”
贺提刑笑道:“应伯爵,本官现在问你,你伙同谢希大、孙寡嘴一干游棍,闯入西门府,意图讹诈,这事可是有的”
应伯爵恭声道:“回禀大人,西门大哥府上,我们是去过的,不过却不是为了讹诈,而是此中有个隐情,我们不得不去。若早知道西门大哥是天星转世,会地府还魂,我们何苦去做这冤家”
贺提刑jg神一振:“有何隐情你且道来。若说得有理,本官与你作主”
应伯爵哽咽着道:“谢大人恩典大人且听小人陈情。那ri西门大哥突然没了,我应二想到西门大哥平ri里待我情深义重处,一时间悲伤不能自已,只恨不能替他死了,好报答他天高地厚的大恩”
周秀终于忍不住接口道:“所以你就纠集了人,上门去讹诈他的寡妇孤女,来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应伯爵涕泪俱下:“大人冤枉啊若小人敢那般欺心,让我立刻就死了我是想,西门大哥突然去了,我们一干结义的兄弟,该当为他的百年之后通盘打算才对。唉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世上的妇人,但凡年少青chun,有几个是守得住寡的若被她卷了西门大哥的万贯家财后嫁了人,年年清明,却有谁在西门大哥坟前祭奠”
“这个”周秀想了想,觉得自家那班妻妾,若自己突然死了,谁守得住谁守不住,还真是两说。将心比心之下,他也不再言语了。
贺提刑则叹惜道:“看来,你也是个用心良苦的了”
应伯爵满脸悔愧之se:“这一切都是小人该死,总觉得若是所想成真,那西门大哥九泉之下,衣食却要依靠何人因此才大了胆子,弄了几张假借据出来,约请了一帮兄弟,去到了西门大哥府上。虽名讨债,实情却是想打点下西门大哥未来几十年间的坟上花销,因此才一时莽撞,得罪了西门大哥一家。应二我好心办错事,实在该死”
贺提刑突然放声大笑:“应花子,早听说你这一张嘴上颇来得,走遍天下,都是你的吃食户儿,今ri耳闻目见,本官终于信了你这厮偷人印信,伪造借契,凌逼孤寡,坏事做尽之后,却能把自己打扮得象行侠仗义一样如此鬼蜮伎俩,便是本官做了二十年提刑官,见多了无数恶徒贼子,你还是让本官大开眼界”
应伯爵恻然道:“大人,小人所言,句句是实只求大人详察”
贺提刑举起孙寡嘴、谢希大那一干人的供状在桌案上一拍,冷笑道:“应花子,你的同党,都已招供,你今ri便是舌头再长,也翻不过这些证据去还是早早招供,免得皮肉受苦”说着丢个眼se。
两旁排军心领神会,马上大声喝起“威武”来,其声萧杀森冷,入耳惊心,堂前众百姓无不后退了好几步。
应伯爵却是神se不变,徐徐言道:“大人,关于那些供状,小人还有下情回禀”
贺提刑冷笑道:“本官倒要听听,你还有何等歪理邪说”
应伯爵叹了一口气:“大人,我应二生来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小人,那孙寡嘴、谢希大一干人,只是和我表面上处得亲密,其实恨我入骨,今ri得空,便来落井下石,此等供状,如何信得”
贺提刑作出愕然之se:“这么说来,他们是在诬攀你了”
应伯爵以手扪心:“大人,想从前人言曾子杀人,其母一言不信,二言不信,三言之后,其母信之,逾墙而走。今ri之事,大人于我,不如曾母信子,而冤枉我者,这堂上堂下,何止三人只盼大人坐明堂,开神目,为我洗冤,方不负大人清正廉明之美誉啊”
贺提刑回头问身后的书办:“那厮说的曾子却又是谁甚么三言二拍的,却让本官我哪里弄得明白”
书办急忙解惑道:“大人,这曾子是个大孝子,传言说他是孔圣人的学生”
还没等他说完,贺提刑便变se骂道:“贼厮鸟一个谢希大刚刚搬出了孔夫子,现在这个应伯爵又搬出孔夫子的徒弟来了你们当我大宋的提刑衙门,是考状元的贡院不成真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呐夹棍伺候”
排军将夹棍往应伯爵面前一丢,贺提刑狞笑道:“应花子,你可知这是何物”
应伯爵惨白了一张脸:“大人,小人不知。”
贺提刑温言道:“此物名夹棍,始于唐末,传于本朝,近年来渐渐声名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