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你别哭了,你根本一点错都没有,都是二叔冤枉你了,”沈长乐虽然没有从头听到尾,可是却也靠着方才的话,猜了出来。
一想到二叔居然觉得大姐姐会和外人有私,她便忍不住冷笑。但凡接触过沈慧的人,谁会不知道,她是个循规蹈矩的姑娘。可是别人都知道的事情,沈令昌作为亲生父亲,却一点都不相信沈慧。
连沈长乐都觉得失望,沈慧心中的绝望可想而知。
“大姐姐,你行得端坐得正,没人能说你什么,”沈长乐握着她的手掌,安慰道。
沈慧感激地看着她,想笑一笑,可是眼泪却如雨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沈慧的事情,连带着沈长乐都心情不悦。在屋子中都闷闷不乐,若不是因为姨母的生辰,只怕她连房门都不愿意出了。姨母是正月的生辰,并未大办,只是在家中请了亲朋过来。
沈长乐是她唯一的外甥女,自然是不能缺席的。所以她一早便梳妆打扮好,同三婶一起上了马车过去。因为只是姨母生辰,所以祖母并不会去,让三婶过来祝贺。
待到了安郡王府,门口已是极热闹了,就是沈府的马车都等了好久,才进了二门。
等她们进去的时候,章茹已经领着丫鬟站在门口等着了,赵氏一见,赶紧上前,笑道:“外头这般冷,怎好劳动王妃在门口等着?”
“旁人自是不用,不过你们我自是该等着,”随后章茹横了沈长乐一眼,“怎么也不来姨母家玩了?”
“我都是大姑娘了,哪能像从前那般四处疯玩,”之前章茹派人来接沈长乐来安郡王府,只是她心情不好,便婉拒了。
倒是没想到姨母居然会记在心上,她忍不住上前挽着姨母的手臂,撒娇道:“姨母可千万别生气,只因这几日天气太冷,我惫懒了些。要不这样吧,罚我开春的时候,陪姨母去上香?”
“呸呸呸,待菩萨要赤诚,哪有你这样的,”章茹见她这么说,立即哼了一声。
沈长乐见她不生气了,立即又说了些好玩哄着。章茹原本就没怎么生气,这会见她乖巧柔顺地在自己身边,心底什么怒气都消了。
等她们进了屋子里后,赵氏倒是瞧见了不少熟人。而沈长乐则是跟在章茹的身边,陪着她招呼客人。
“三姑娘,生得可真是沉鱼落雁啊,这样貌,只怕整个京城的姑娘里都是头一份的吧,”待章茹招呼客人的时候,一个穿着大镶大滚灰鼠风毛锦缎对襟褂子的妇人,打量了她半晌,夸赞道。
旁边的夫人们自是诧异她说这话,倒是章茹立即说道:“徐夫人,您可真是谬赞了,她一个小丫头,哪里经得住你这样夸赞。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姑娘不知好歹呢。”
这话又不是沈长乐说的,所以不知好歹的当然不是她了。被暗贬了一顿的徐夫人,心底却憋气,可脸上却还得挂着笑。
章茹也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确实是生地太好了。光说她的容貌,便是章茹自持年轻那会也是个绝色美人儿,可是比起如今的沈长乐,却还是差得远了。小姑娘因为年轻,一张小脸就算粉黛不施,都白嫩地跟剥了壳的鸡蛋似得。况且她脸上粉白,连一颗小痣都没有。柔软水嫩的粉唇,配着这雪白的皮肤,当真是娇艳欲滴。
更别提她如今已渐渐张开,这身段更是玲珑有致,她个子高挑,手臂修长,就算最普通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都颇出挑。
这般长相的姑娘,也幸亏是生在了富贵人家,这若是生在了小门小户之中,只怕早就被什么富贵人强占了去。不过就是沈令承也将她当作珍宝般珍藏着。
章茹怕这位徐夫人再说什么出格的话,便让她去跟旁边的姑娘玩。
谁知她一过去,就有个穿着在梅红通袖妆化锦缎袍的姑娘,嘴角一翘,俏生生地同她打招呼,“长乐,真是许久没瞧见你呢。”
沈长乐看着她,片刻后就认出她乃是自己女学里的同窗,徐月欣。这个徐月欣的祖父是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徐谦,当初在女学之中,她便是家世极为显赫。
不过她没想到她也会来参加姨母的生辰。
“自打你不在女学读书之后,咱们可是极少见面呢,”徐月欣热情地同她攀谈。
沈长乐点头,说道:“你们上学本就是辛苦,比不得我在家中那般清闲。”
“你是咱们那一届学生中最优秀的,我想这几年你在家中肯定也没落下吧,”徐月欣善解人意地说道。
沈长乐:“……”
今日过来的姑娘倒是不少,而且很多都是纪氏皇室的姑娘,别看年纪小小,可不是县主就是郡主,沈长乐遇到徐月欣自然乐得同她一块说话。
只是没多久,徐月欣便被徐太太叫了过去。
所以只落得沈长乐一人坐在这里,而旁边两个姑娘聊天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刚刚好落在她耳中。
“瞧见方才那个穿梅红衣裳的人没?”年纪稍大的姑娘开口说道,旁边的年纪小些的点头,就听她又说:“听说她被德妃娘娘瞧中了?”
“德妃娘娘?娘娘瞧中她什么啊?”年纪小的绿衣姑娘不解地问。
年纪大点的姑娘,大约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却又一直苦于没人听。这会抓住这么个机会,赶紧炫耀道:“今年可就是选秀,你说娘娘瞧中她什么了?”
沈长乐只觉得眼前一花,脑中嗡嗡作响。一只手忍不住抓住身旁的扶手,紧紧地握住。
“原来是这样啊,姐姐如何得知的啊?”绿衣颇为佩服的说道。
“今年宫宴的时候,我跟着我娘一起进宫,就瞧见徐夫人一直在德妃娘娘身边奉承,大家都知道,”这姑娘年纪虽稍微大点,却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至于她说的大家,自然就是指参加宫宴的那些人了。
其实沈家这边老太太也该进宫的,只是皇上去年颁布诏令,体恤这些老夫人年事已高,所以宫宴可以告假。祖母一向不喜出门,自然就让爹爹帮她告假了。
“姐姐可真厉害,我到现在都还没进宫过呢,”绿衣小姑娘艳羡地说道。
皇帝家也有几门穷亲戚,别看都是姓纪的,不过有些皇室分支落魄下去,只怕比一般的勋贵还不如呢。显然这两个小姑娘都是纪氏皇族的偏支小辈,难得进宫见识,瞧见一点事情,就拿出来炫耀。
所以她说的肯定不是真的。
沈长乐在心底安慰自己,可是手掌却一直在颤抖。她一直都是相信纪钰的,但她突然才发现,她相信的是那个通过强硬手腕登上皇位的铁血帝王。
可现在的纪钰却不是以后的纪钰,他的婚事不会由他自己决定,是由皇上和德妃娘娘做主的。
就算心底觉得这两人说的不过是小道之言,可她心底还是纷乱不已。一直到用膳的时候,还一直在出神。
而用膳到一半的时候,纪启殊的丫鬟月如悄悄过来,说是二哥哥喝多,让她过去瞧瞧。沈长乐没有怀疑,赶紧起身,二哥哥也不知是跟谁学的,酒量虽然不是千杯不醉,可是架势却是十足,但凡喝酒都摆出一副万夫莫开的样子。
结果往往就是,他被人灌醉了。
所以她也没怀疑,跟着月如离开了。
只是当她跟着月如出去之后,没多久,她就有些奇怪,问道:“二表哥的院子不是在这个方向吧?”
“表姑娘,表少爷不在二少爷的院子里,”月如立即回道。
结果,她们刚拐了个弯,便瞧见不远处鹅卵石路上,徐月欣正低头,同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在说话。
沈长乐有些尴尬,正要开口,让月如换条路,别打扰了人家。
可此时那个男子微微转身,原本完全背对着她们的人,露出半张侧脸。
可是就只是半张侧脸,沈长乐却还是认出了他。
纪钰,纪含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