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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 刘和平 2261 字 2023-10-08

方孟敖:“刚才放的那首歌,崔副主任怎么知道我妈生前喜欢”

方步亭:“应该是孟韦告诉他的。”

方孟敖:“半个月前崔副主任到南京活动救我,孟韦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吧”

方步亭:“他当然没有这个能力。”

方孟敖:“都是您安排的”

方步亭:“我不应该吗”

方孟敖:“您就不怕我是共产党”

方步亭又被他问得愣住了。这正是他的心病,而且是他已经认定的心病。却没想到这个大儿子会直接问出来,想了想,答道:“你不会是共产党。”

方孟敖:“国防部可是以通共的罪名起诉我的,您怎么能肯定我不是共产党”

方步亭:“我请中央党部的人调查过了。”

方孟敖:“如果他们调查证实我是共产党呢您还会安排崔副主任去活动救我吗”

方步亭咬了一下牙,答道:“也会。”

方孟敖:“为什么”

方步亭:“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因为我欠你的。”

方孟敖:“如果我不是你的儿子呢”

方步亭:“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方孟敖:“比方说,他们抓的是崔副主任,您会不会救”

方步亭真的被问住了。

方邸洋楼二楼方步亭办公室。

睁大了眼被惊在那里的却是谢培东

他面前那本账簿上的一个账号在逐渐变大,逐渐变粗,一行看不见的字从这个账号里叠现了出来香港长城经贸有限公司

谢培东倏地站起来,急剧地思索,接着快步走向靠后院的窗口,向竹林望去。

隐约可见,方步亭坐在竹林深处的石凳上,方孟敖站在他的身边。

谢培东立刻走到办公室的大门边,轻轻开了一线,向外望去。

从二楼到一楼客厅空无一人。

他立刻轻关了门,拧上了锁,这才快步转回办公桌旁,坐下后将座椅一转。

办公桌背后那面墙上的挡板被打开了,露出了那台收发报机

谢培东轻轻拉动底板,电台发报机被拉了出来。他立刻戴上了耳机,调开了发报机的频道,飞快地按动了发报机键

河北阜平中共华北局城工部那间约二十平方米的房内,好几台收发报机的机键此起彼落,非常安静,只有电台嘀嘀嗒嗒的收发报机声。

偶尔进出房门的都是解放军的军装,坐在电台前的也都是解放军的军装。

一台收发报机前,一份电报立刻被汉字翻译出来了,那个收报员在电文纸的右上角郑重地写下了“绝密”两个字,接着站了起来,望向在房里来回走动的一位军装负责人。

那位负责人连忙走了过去。

收报员低声报告道:“北平急电,直接发给刘部长的。”

那负责人一把接过电文,向房内的一道门帘走去。

很简陋,一张四方桌前坐着那个刘部长,虽然穿着军装,低头批阅文件的身影仍然眼熟原来就是曾经在燕大图书馆跟严春明安排过工作的那个“刘云同志”

拿着电文的那个负责人轻步走到桌前:“刘云同志,北平三号同志来的急电。”

刘云倏地抬起了头,眼中闪过的惊异可见这份电文的重要,他立刻接了过去,电文纸上的文字一目了然:

“这个同志呀。”刘云一声感叹,立刻走向墙边的地图。

手指很快找到了北平至上海的那条铁路平沪线,滑动到“天津”停了一下,接着滑动到“沧州”停了下来:“今晚津浦线九点半从天津到上海的火车几点钟到达沧州站”

显然是在问那个负责人,那个负责人立刻走了过去:“应该在半夜一点到一点半这个时间。”

“你立刻去安排。”刘云转过身来,“我们在沧州敌工部的同志,能否在这趟列车上将一个重要的同志还有三个家属营救下车,并连夜护送到解放区”

那负责人想了想,答道:“从列车上接下来应该没问题,护送到解放区要通过敌人的防区,我们人手不够。”

刘云急剧思索了片刻:“请求华北野战军支援。”说着快步走向了电话机急速摇动起来,对方是总机:“我是华北局城工部,请立刻把电话转到华北野战军司令部,我有重要情况直接向华野首长请示。”

等电话这个空当,刘云转对那个负责人:“对了,立刻给北平三号回电。”

那负责人便要到桌上拿纸笔准备记录。

刘云挥手阻住了他:“就八个字:保护自己,勿再来电”

“是。”那负责人连忙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方邸洋楼二楼方步亭办公室。

依然戴着耳机的谢培东,电报的嘀嗒声只有他能够听到,右手的铅笔在飞快地记录着数字。

无须翻译,八组数字上立刻叠现出了那八个汉字:

谢培东轻叹了一口气,关电台,取耳机,推了进去,合上了挡板。再转过座椅时额上已经布满了汗珠,望着那页账册凝神想着。

第36章上阵父子兵

“情况是这样的。”刘云已经跟华野首长通上电话了,神态很是激动,“这个同志是冒着自己被捕的危险,把中统方面这笔贪腐的钱,汇到香港接济那些民主人士的是,是立了大功呀。我们的意见是争取时间,赶在北平中统和警察局那些人还没有发现之前,今晚在沧州车站将这个同志一家营救下车,护送到解放区。还有,下面我们要了解国民党将要推行的币制改革,这个同志也至关重要是,请求华野首长派驻沧州最近的部队接应谢谢,谢谢华野首长支持”

放下电话,刘云立刻转身望向那个又已经在待命的负责人。

谢培东将办公桌上那些账簿摞了起来,捧着走向那只打开的纸箱又装了进去,接着将一张封条贴在纸箱的封口处,抱起旁边另外一只没有开封的纸箱压在这只纸箱上,再从一只已经开封的纸箱里拿出一摞账本,走回办公桌前,开始看账。

方邸后院竹林。

“我可以告诉你。”方步亭这时已完全是个六旬慈祥长者的神态,“崔中石儿子、女儿的名字都是我后来给改的。”

方孟敖在静静地听着。

方步亭:“伯禽是李白儿子的名字,平阳是李白女儿的名字。当时李白妻子已经病故,自己又漂泊在外,儿女都寄养在山东的亲戚家中。他无时无刻不牵挂在心,为此专门写了一首诗,托人寄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儿女这首诗名寄东鲁二稚子”说到这里他有些心怯地望了一眼这个大儿子,终于鼓起勇气接着说道,“记得你和孟韦还小的时候我教你们背过我背几句,你愿意听吗”

方孟敖不敢看父亲了,却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方步亭用他那带着无锡的口音轻轻背诵起来:“娇女字平阳,折花倚桃边。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小儿名伯禽,与姊亦齐肩。双行桃树下,抚背复谁怜念此失次第,肝肠日忧煎”念到这里,嗓音已有些异样。

方孟敖背过了身子,那双比天空还深阔的眼里有了两点泪星。

方步亭很快调整了情绪,带着一丝勉强的笑,说道:“但愿中石一家能够平安长聚。”

“大爸”谢木兰在竹林石径出现了,却故意站着,大声问道,“小妈叫我来问,什么时候开饭,她好烤面包了。”

方步亭从石凳上站起来,没有立刻回话,看了一眼方孟敖。

“告诉程姨。”方孟敖接话了,“等你小哥回来,六点吃饭。”

“知道了”谢木兰没想到大哥这么爽快地给了答复,雀跃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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