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车厢的窗口处露出了一张中年人的脸,他望着李成消失的方向,皱眉道:“号令有法,严整有度。再加上武艺高强,鹏举,那人到底什么来路”
“他自称李成,雄州的马军都头,奉命去大名府求援。为避金虏,故而绕道沧州。”
“雄州大名”韩姓中年眉间的皱纹突然间又深了几分,“从雄州走沧州线南下的官道,在黄河岸边。而现在我们在的这条路,却是往天津的方向。两边隔了有近百里,他这路是怎么绕的”
对于韩姓中年的疑惑,岳飞也有同感,他推测道,“也许是他离乡投东海不遇,所以才顺着这条路南下。在路上看到舍弟,临时起意想捞一把。”
韩姓中年疑惑更深:“如此人才,东海如何会放过”
岳飞回忆着李成那对燃烧着野心的双眼,摇了摇头,就是这样的人才无法再东海立足,“任何投靠东海的军队都会被打散整编,无论契丹还是汉军,从没有例外。李成的部众虽少,却也有二三十骑,且都是精锐,让他放弃手下,想来他也不会答应。”
“原来如此”中年人摇了摇头,感叹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难怪东海这些年声势不及金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做人是这样,治国也是这样。如果东海能学着女真那般来者不拒,其国如今绝不会仅仅局限于海外荒岛和天津、旅顺两处。”
“韩公说得正是。”中年人的话正说到了岳飞心底,若是当年在天津新兵营中没有受到那等闲气,他服丧期满之后,肯定会再投东海。不过话说回来,那一种情况下,若是东海仍如现下这般坐视胡虏乱华,他多半还是会丢下军职,离开东海。
拥有远超金虏的军力,却甘于货殖贩运,岳飞对东海王赵瑜的评价并不高,若不是奉相州知州之命作为护卫前去天津求援,他根本不想再与东海有何牵扯。尽管东海出兵的消息在河北传得有鼻子有眼,但一路北上,岳飞所看到的却是一片金虏和盗贼肆虐的土地,东海果真出兵如何会是这般模样
岳飞今次护送中年姓韩名膺胄,是历仕仁、英、神三朝的名相韩琦韩忠献的曾孙,也是如今相州知州韩肖胄的亲弟。
韩琦相三朝,立二帝,墓碑上还有神宗皇帝御笔亲提的两朝顾命,定策元勋的碑文。旧年韩琦在乡中建昼锦堂,欧阳修为之撰文,篇中还有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之语。
大宋惯例,为官者不得治本乡,除了边疆羁縻州县,无不依此惯例。但韩琦凭他拥立英宗、神宗的大功,却能三至家乡为州官,临终前一年还能以太师判相州,作为归乡养老的荣誉。神宗皇帝甚至还亲许韩家世官相州韩肖胄的祖父韩忠彦为哲宗相,其叔祖韩正彦代为相州知州,之后到了政和六年,其父韩治也做了相州知州,不过没几年因病辞官,让韩肖胄接替了这个位子。一连四代,每一代都有一人做了相州的知州。这等荣宠,除相州韩氏外,天水一朝无一家能有。
作为韩琦曾孙,韩肖胄虽然远比不上他的曾祖,甚至还不一定能比上他被称为柔懦的祖父,但他毕竟是世家子弟,自幼受到的教育让他的眼界和见识都高人一等作为河北人,他对北地局势和宋军战力了解太深了当童贯刚刚买回燕山府后,他就开始整顿城防和兵器军械,虽然宣和五年到七年,他因父丧丁忧守制,不过在金军南下前,他正好孝期已满,起复后重归原职,正好完善相州的守备。
韩家四世守乡郡,是为相州第一豪族,可以说就是一个土皇帝,如同一株根系深深的扎进相州土地中的巨树,根本无法随意挪动。无论田地、产业,大半都在相州,所以韩肖胄坚守之志十分坚决。
但如今天下的局势,却让韩肖胄对于保住相州并无半点信心。东京城都能三日被破,还有什么城池能守得久的。何况在东京城破之前,就有传言说靖康皇帝要割让太原、真定和河间府三座塞防重镇。太原属于河东,但真定和河间都是河北要隘所在,两府一失,河北局势必然糜烂。届时连北京大名府都不一定能保住,更别提区区相州。
在另一个时空中,韩肖胄做了几个月的相州知州,将家业子弟转移南下后,就将这个烫手的位置丢给了汪伯彦。而后赵构在相州自立,在粮秣筹备与军械兵器上,还是靠了韩肖胄早前做的准备。
不过如今有了东海,北地再乱,也有天津这根定海神针在,故而韩肖胄也多了许多选择。他在相州继续坐着坚守的准备,同时则让他的弟弟去天津求援,若能引来东海军为臂助,女真铁骑并不足虑。
派了两名游骑前出哨探,车队又重新上路。车轮碾压着冰雪,车身也在轻轻摇晃。韩膺胄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在马上昂首挺胸、指挥若定的岳鹏举。
岳飞曾为韩家庄丁,身份卑微,但他却是东海王帐下大将王贵少年时的至交。当初王贵回乡时曾在他兄长的宴席上盛赞岳飞的才能武艺,所以一等岳飞丧期服满,韩肖胄便把他找来,一试武艺,当即便抬举他做了相州驻泊禁军中的一名马军都头。一年来,岳飞虽没有多少表现的机会,韩肖胄还是硬把他升上了指挥使。尽管这其中主要有结好王贵的因素在,但岳飞本身的才干也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方才岳飞箭无虚发,四箭便镇住了李成一众,韩膺胄也是深感惊叹,如此神射如今已是难得一见。有这等猛将随行,的确能让人安心许多。到了天津,还能靠着他与王贵拉上关系。听说王贵现在已入了东海禁卫班直,深得赵瑜信重。能与他结下善缘,韩家入了东海朝堂,在军中也会多一份臂助。
视线离开窗帘,靠上松软的座椅,韩膺胄苦笑着。虽然他曾祖父坟墓前还立着神宗皇帝亲提的两朝顾命、定策元勋的石碑,可如今他和他的兄长却已经打算抛弃神宗皇帝的后人。不过这也怨不得他韩家,而是道君上皇太过荒唐,他的儿子太过无能,如今能就万民于水火的,也只有靠太祖皇帝的后代了。
车队迤逦前行。岳飞有些苦恼的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方才耽搁了一段时间,现在恐怕很难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那处驿站。
就在岳飞考虑着走夜路的问题,这时前方再一次传来尖厉刺耳的木笛声。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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