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竭力保持的冷冷的淑女形象,每每一碰到容恪那张欠揍的笑脸,就会倾刻破功。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每次每容恪惹火之后,容悦反而会松一口气,就好像带久了面具终于可以卸下来歇一歇,嬉笑怒骂以后继续藏在面具后边保护好自己。
渐渐的,容悦也能明白容恪的苦心。他好像并不像她们想的那样没心没肺,于是也慢慢和容恪生出了某种默契。
另一个就是容慎。
这个她小时候当做标准自行对照过的小姑娘,随着年纪的增长,对她的依赖也渐渐加深了起来。
很多个时候,当她一个人坐在二房静悄悄好像完全没有人的气息的房间里时,只要她一出现,红扑扑软绵绵的小脸就给整个二房带来了生气。
容慎很喜欢粘着她,抱着她的脖子,或者挽着她的手臂,眨巴着那双水汪汪、似乎盛得下整个夜空所有星星的眼睛喊着她的名字朝她撒娇。
这个她曾经想要远离的小姑娘,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决,强行挤入了她的生活。
那个时候,容悦就想,容慎一定会嫁的很好很好,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一定会遇见一个很喜欢她的男人。
果然,叶翡出现了。
容慎似乎并不喜欢沉默寡言只是喜欢跟着她看着她的叶翡,言行举止间透露出来的都是显而易见的抗拒,容悦相信叶翡也看得出来,可他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越挫越勇。
这样完美的爱情,大约也只有容慎那样的天之娇女才配拥有。
容悦一直这样以为。
所以很小等我时候,当卢氏皱着眉头问她,愿不愿意嫁进皇宫里去的时候,容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一直相信爱情的存在,就像她娘亲对爹爹至死不渝生死相随的爱,可是容悦从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她身上。她点头,不过是希望卢氏能够舒展眉头,却没想到点头之后,卢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她答应的那一天起,便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老师教她各种各样的课程,容悦学得认真,即使不知道到底为何要学那些。
不过这一切都在某天忽然之间结束了。
容悦原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地觉得这事情和容慎叶翡的关系渐渐亲密有关系,坦白讲只能说是叶翡单方面的亲近,她那个我行我素的堂妹依然保持着抗拒的态度。
直到后来,她忽然明白,因为有了叶翡,她再也不用嫁进皇宫里去了。
当谢致远出现的时候,容悦并不相信他是认真的。
一个太傅府的二公子,只遥遥见了她一面,就敢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面前,连目光都不敢与她相对,手足无措地好像一个孩子。
可要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明明一直在拒绝,容悦却渐渐习惯了谢致远的目光,甚至不由自主地去寻找,再在四目相对的时候错开视线。
直到谢致远单枪匹马地跑到裕国公府提亲,容慎的那一番问询才将她点醒,原来这人在她心里早就和别人不同,原来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喜欢了。
出嫁时容悦只是想要赌一把,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赢了,谢致远对她的喜欢,已经超出了她原本所有的预期,也没想到,原来她们是如此的合拍。有她到来的太傅府整个变了模样,有时候哪怕只有一个眼神,那人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从未有过如此踏实感觉的容悦第一次有了归属感,仿佛漂泊不定的蒲公英,忽然有个根系,从此以后再也不必随风摇荡。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容悦常常会想,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和容慎去太傅府看望女先生,如果她们没有停下来,如果她没有答应谢致远的婚事……
那她一定会找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出嫁,过着普普通通却毫无热情的生活。
容悦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如果如果,她甚至不敢想像那将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说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阴差阳错,那她一定是幸运至极,才能遇上他们。
巷口的铜锣声再一次传来,身边的人了动,眼睛没有睁开,只是伸手探了探,将她搂得更紧些。不知道谢致远梦见了什么,容悦窝在他温柔的怀里,只能听见他喃喃地说了一句,“在我身边。”
会的,她会在他身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