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上来将孩子抱走,小家伙大约感觉到昭棠的目光,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竟在阿姨抱起他的一瞬间,用他软乎乎的小手指一把抓住了昭棠的衣服,冲她咯咯笑。
昭棠也没想到他会来抓自己,一颗心顿时都被他给萌化了。
长辈们听到这边动静,视线投过来,见孟言溪儿子小身子被阿姨抱着,手指却抓着昭棠不放,还扭着小脑袋冲昭棠讨好地笑,都跟着笑起来。
爷爷奶奶连连说:“好啊,好啊!”
昭棠一头雾水,都没搞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好。外公也笑着说:“小棠,小团子喜欢你,你快抱抱他。”
昭棠不会抱这么小的小孩,生怕把他磕着碰着,路景越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教她。昭棠按照路景越说的要领,小心翼翼把小宝贝抱进自己怀里。
小婴儿的身子软得不行,抱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她仿佛还感觉到温软的嘴唇擦过自己的脸颊,那一刹那,她觉得她人都快化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路景越在一旁笑骂:“你小子!她是我媳妇儿!你亲什么亲!”
小团子不知道听懂了没,紧紧拽着昭棠的一根手指,冲路景越咯咯笑。那画面合像一家三口,长辈们看在眼里顿时又开心起来,笑声不停。
路景越也被小家伙逗得不行,俯身凑到昭棠怀里,手指去碰他嫩嫩的小脸儿。
孟言溪不乐意了,挑眉提醒路景越:“你悠着点儿,那是我儿子!”
一屋子哈哈大笑。
孟逐溪年纪最小,咋咋呼呼就要起哄,被孟时锦轻轻握住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别说透让他们害羞啊。”
昭棠抱着小团子,路景越凑到她面前,她一抬眼,就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
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她在一堆热热闹闹里听见了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她好像,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
路寻端午节也不得歇,陪着一起吃了午饭,没坐一会儿司机就到了,送他去机场。临走前路寻特意嘱咐昭棠,让她记得常带路景越回家吃饭。这话里意思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女儿,昭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又轻轻点头。
下午一家子人一起打牌,外公和爷爷亲自下场,路景越和孟言溪作陪,不知道是他们故意的还是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路景越和孟言溪各输了一套房。
昭棠惊讶于他们这么大的赌注,转念一想,可能对他们而言,这都不过是小钱。反正她看孟言溪云淡风轻,路景越眼里还有几分得意,完全不像是输了大钱的人该有的样子。
牌局结束,小团子也睡醒了,阿姨抱着下来。小家伙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最后又冲着昭棠咯咯直笑,笑得殷勤极了。
孟言溪笑着骂了句白眼儿狼,任由路景越把自己儿子抱过去讨好昭棠了。
结果乐极生悲,小团子刚换下尿不湿,阿姨包里的尿不湿用完了,想着应该没这么快,就先把孩子交给大人抱着,她自己去车上取新的。没想刚进门,就听见满屋子大笑声。
小团子尿了。
尿了路景越一身。
孟言溪幸灾乐祸,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斯文败类,在这一刻笑得跟个没轻没重的少年似的。
“快回房去洗澡。”孟时锦也许不是最心疼儿子的母亲,但绝对是最爱看儿子笑话的母亲,笑声仅次于孟言溪,笑完了推着路景越回房。
路景越牵着昭棠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昭棠耳根都红了,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说出“陪我洗澡”这种虎狼之词。好在他还知道轻重,替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帮我挑衣服。”
昭棠不好意思,就想拒绝,但他可太了解她了,咬着字提醒:“我早上也帮你挑了。”
昭棠:“……”
行,是她欠他的!
她挑还不行吗!
路景越回自己房间的浴室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介意被孩子尿在了身上,难得洗得有些久。
他衣服没什么可挑的,千篇一律的深色衬衫长裤。昭棠替他准备好换洗衣物后,就坐在床上安静地等他,视线扫过这个房间。
路景越手上有几处房产,在这附近还有别墅,算是自立门户了,这个房间里东西已经不多,衣柜里简单几件换洗的衣物,书架上倒是还有不少书。
但看得出来一直有人定期打扫,桌面一尘不染,窗帘洁净,在阳光底下也看不见细碎尘埃。
昭棠走到书架前,想看看他平日里都看什么书。视线一排排扫过,在看到几本熟悉的甲骨文专著时,停住。
路景越从浴室出来,身下只围了一条浴巾,上身裸露着,还往下淌着水珠。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耍流氓,一面往外走,一面调笑:“眠眠,你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那个味儿。”
昭棠坐在书桌旁,面前一本书摊开,不知道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没回他。
“眠眠。”他走到她身边,又喊了一声,她还是没回应他。
“眠眠?”他又喊了一声,同时故意耍流氓,扶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硬实的小腹凑,“你闻闻?”
昭棠难得没有跟他计较,
她仰着脸,轻轻看着他的眼睛:“你刚刚喊我什么?”
路景越愣了下,视线很快扫过桌面。摊开的书页上,正是几幅甲骨文拓片的图片。黑漆漆的底色,上面的甲骨文字纹路古朴深刻。
昭棠看着他,轻声问:“所以,伴眠,是……陪伴眠眠的意思吗?”
路景越眉心跳了一下,怕她误会他故意骗她,一时喉咙发干,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听我……”
话没说完,就被她紧紧抱住。
她坐着,他站着,她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小腹的位置。
血气方刚的男人,很多时候不是那么受控制的。更何况他只围了一层薄薄的浴巾,针织的材质疏松,连她温软的呼吸都挡不住,透过疏薄的面料,热热地喷洒到他的皮肤上。
昭棠还不知道这一刻,男人的血液早没在脑子里了。她抱着他结实有力的腰,紧紧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着这么多年来那个叫“伴眠”的ID。他像是住在论坛上一样,每一次她发帖,他总是第一个回复,她好几次难过孤单无处诉说,只能对着陌生的头像敲下一句不抱希望的“在不在”时,不管白天还是深夜,他都会立刻回复“在”……她有时候都会想,他是怕论坛太孤单了,才这么24小时不眠不休地陪伴吗?
原来他不是怕论坛太孤单,他是怕她太孤单。他陪伴的也不是冰冷的网页,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