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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 若花辞树 2215 字 2023-10-08

天都能见到她。但柏冉是被她的话气走的,以她之心高气傲,怕是难再像没事人那般低头了,襄城也想过主动去见柏冉,但是话已出口,又岂能出尔反尔当初人是她逼走的,现在后悔了,又去找回来,如此,与小人何异

更为令她着慌的是,这时,她该做的难道不是划清界限,趁机离得远远的么为什么,她却舍不得走。

襄城既能在数年前弄清自己对柏冉心存爱慕,便没有理由不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而正是这事实,才令人惊慌。

二人就这么僵着,到了十月某日夜里,襄城另一侍女阿关急匆匆的跑来,慌着道:“殿下,门上递话来,说是驸马从陌府带了个妓子回来。”顿了顿,仔细观察了襄城容色,方小心道:“家令来请示如何安置。”

襄城神色一滞,半晌方问:“驸马呢”

“驸马,驸马将人交给家令,命他妥善安置后,便去书斋了。”

“还亲自交代了妥善安置”襄城眉头皱起来了。

阿关对此也很不满,照理,驸马就是心里在意,也不该在人前说出来,这不是让她们公主没脸么她低声道:“是,家令遣来的仆役说的,是他亲见。”

襄城知道了,点了点头:“让她住到客舍去。”

“客舍”阿关讶然,这不妥吧,哦,公主是要给驸马下绊子了想到这,她正要领命去办,却听阿蒙道:“殿下,这不妥,驸马将人领回来,便不是做客的,或是与驸马谈谈,又或是将人赶出去,都好过这般不清不白的留下。”虽然不过一个妓子,肯定不会有名分,但在府里留着也挺碍眼,赶出去最好。

襄城摇了摇头:“就安置在客舍,择一僻静处与她,令府中仆役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许胡乱传话。”

阿蒙与阿关俱无奈,只得按吩咐去办。

襄城甫一听闻柏冉竟带了个妓子回来,心中着实是狠痛了一下,几乎以为她在自己这里得不到好,便转向别处了,直到过了一息,她才静下来仔细思量,先不说柏冉不能,便单只是这妓子是陌府馈赠这一件,她就不该会要。可她却要了,那便有一个不得不要的理由,又或是有利可图

可即便是想明白了,当听到阿关说柏冉亲口嘱咐家令好生安置时,她还是觉得不舒服。襄城抿了抿唇,几乎忍不住想要去看看那妓子究竟什么模样,她带人回来也就罢了,竟还为她多说了一句。那妓子是生得格外好看,还是有什么尤其动人之处,她竟如此怜惜。

襄城控制不住自己,明知是自己任性,却还是忍不住怪柏冉,怪她将目光置于除她之外的人身上,她不该去关心别人,她的一言一句,一静一动,应该全是她的半点都不当分给无干之人。

“殿下”阿蒙小心的唤了一声,襄城转眼看去,阿蒙续道:“是时候安置了。”

襄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道:“你自去歇了吧。”见阿蒙还有话说,便道:“这里不需要人。”

阿蒙只得退下了。

襄城这才萎顿,眼睛酸的,不一会儿就满是泪水,到底要何去何从,想离不舍,靠近,却又觉惶惶,她从没想过要和一个女子过一生,也从没见过,她身边,她自小到大所见所闻,所经教育,从没有这样的。

现在,已是不得不做一个抉择的时候了,再拖,与她与柏冉,都不好。

襄城感到那种心血淋漓的痛意,她想走上前,柏冉能勇敢的对她说出心意,为何她却不能,但之后呢两个女子,如何长久难道要柏冉就这么一直伪作男子这不是久安之法。但一想到离去,一想到柏冉苍凉的目光,想到她想要触碰自己,却无力的改了手势,襄城便心疼不已,更不必说划清界限以后,想必是再难相见了。

她迷茫,不解,实在想不出是怎样的一个境地。

门上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襄城一怔,忙擦去脸上的泪痕,提声问道:“何人”

外面沉默了片刻,略有迟疑的回答:“是我,柏冉。”说到后面两字便已如她往常的镇定。

襄城刚哭过,妆已花了,现在去补一定来不及,她不想让柏冉看到这样的自己,忙又擦了擦脸,提裙走到门边,不由自主地柔缓了声问道:“何事”

柏冉没想到现已连门都不得入了,又是一阵心伤,从门上退开了一点,道:“我来与你说那舞姬的事。你且开开门,说完我就走。”她想过了,听不听在襄城,解释不解释却在她,她总要问心无愧才好。

不过现在看来,襄城根本没在意。久不得回话,柏冉又退开了半步:“若是不便,那就算了。”

这回,襄城很快就回话了:“你等等。”里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柏冉缓缓松了口气,便敛袖等了。

过了许久,襄城方来开门,看到柏冉发上已染上了一层薄雾,忙侧开身道:“进来说话。”

屋里一角,案几上香茗已凉,蜡烛也快燃尽了,襄城起初还不觉,现在看到,才知道自己坐那里发了大半宿的呆。柏冉那敏锐的观察力,自然也看到了,便问:“这么晚还没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难事么”

襄城不答反问:“你怎么也这么晚过来了”

柏冉与她一起坐了下来,道:“四下游荡,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看到里面灯还亮着,便来凑凑运气。”

她回答得倒干脆没遮掩,襄城不禁又想到自己黯然半夜。

柏冉见她神色不好,便将那舞姬的事放到一边,又问了一遍:“你有何难事且说来,我能办的一定为你周全了。”她想了一圈,朝上还是一片诡异的平静,尤其是两日前赵国的消息传来,说是陌伯庸与司马策相谈甚欢,就平静得更诡异了应当不是为公事,私事的话,柏冉却没把握襄城肯不肯告诉她。

襄城眸光幽深的望了她一眼,摇了下头道:“你是来说那舞姬的事的”心里还着重标出了舞姬二字,原来是个舞姬。

柏冉也不费话了,直接道:“是,陌伯庸有点样子了,陌氏那老货非要显摆,叫了一批舞姬来献舞,歌舞后,他又要将这些女子相赠,羡之当场便推拒了,那老货竟亲自拔剑杀了赠予羡之的那名舞姬,又令换新的上来,羡之便不好推拒了。夏禹却仍旧不肯要,后连杀了五名舞姬,我看不过眼,且看她眉目温润,也不是个会生事的,便将她收了下来。”心里已经给陌氏又记上了一笔。

她在朝中,不说见过的各式官员成千上万,也是如过江之鲫,年年有新。看人的眼力自不消说,她说不会生事,那必定是一个品性温柔的女子。想到温柔,襄城语气一时就冷了下来:“那你要如何安置她”

柏冉根本就没在意,只是那时迫于情势,也是不想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因她而死,才收了下来:“不是什么大事,或留下充作家伎,等她老了便赠一份薄资放她家去,或现在便放出去,我写张条子给教坊司,让人脱了她的奴籍,都可。”

两者相较,她比较倾向前者,柏氏家伎都只在行宴时出来献舞,平日是在一个小院中自己练舞的,这样的日子虽不是很好,但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娘子而言,已是一个不错的容身之所。贸贸然放她家去,谁知她家在何处,若能在家过得好,一开始就不会入奴籍了。

gu903();襄城不想留下她,单是柏冉一句眉目温润的评语便让她不愿留这样一个人在府里,她也是到了今日才知自己也有如此心胸狭隘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