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八回 不能失去你(2 / 2)

简浔却缓缓摇起头来,道:“月姨,你错了,若他一口就应下了以后会怎么疼倩姐姐怎么爱她,一辈子都不会变,若是变了要怎样怎样,我反倒不敢相信他,要坚持让他与倩姐姐和离了。他方才的反应,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真正的本能的反应,他之后的决定,也才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成熟的理智的反应,若那时候,他还坚持要与倩姐姐走下去,我一定支持他,反之,他若不愿意,那也没什么,终归也只是造化弄人罢了,倩姐姐还年轻,又那么好,我就不信,将来她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人了!”

可再好的人,也得宇文倩自己愿意啊,就怕她自此后,将自己封闭起来了,所以还是那句话,胡严可千万别让她失望!

简浔随后去见了宇文倩,把自己与胡严的对话一一与她学了一遍,末了道:“若倩姐姐怪我自作主张,我这就让人去追姐夫……不是,去追忠靖伯,让他以后别再来了,只管去衙门出具和离文书,或是写了休书去衙门备案便是。不过我觉着,也不差这两三日的,是不是?你就只管安心将养身体,这些事通通交给我罢,我一定能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宇文倩身体仍很虚弱,也没有胃口吃东西,自然下不来床,故一日里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也就简浔过来时,能稍稍打起几分精神来,闻言无力的道:“那就有劳浔妹妹了,弟弟出征前,明明是托的我照顾你,谁知道到头来,却要你怀着身孕事事为我操心,等我好起来后,我再慢慢儿的答谢你罢。”

简浔忙道:“倩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个谁跟谁啊,再别说这些客气的话了,对了,我今儿起来,觉得好受多了,没再跟往常似的,吐得天昏地暗,也觉着想吃东西了,看来胎总算是坐稳了,就是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儿,能跟倩姐姐你一样漂亮,到时候,你这个做姑母的,可得好生教养她才是。”

漂亮有什么用,若她不漂亮,又怎么会有此番之难?

宇文倩没有说话,只是暗暗苦笑,之后无论简浔再说什么,也强打不起精神来了。

简浔无奈,只得暗自叹息着,起身回自己屋里去了,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又把这两日发生的事,都与宇文修写了一遍,打算等过几日胡严做了选择后,再一并写了信送出去,让宇文修心里先有个底儿。

她说自己晨起没有再吐得天昏地暗,也不是安慰宇文倩的,而是她今日起来后,的确好多了,胸口和喉咙总是跟有东西压着梗着似的那种感觉,竟奇迹般一夜就消失了,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般,想是腹中的孩子是个懂事的,知道这些日子母亲有烦心事,至亲的姑母更是遭遇到了那样的不幸,所以不给她们添乱了?

也算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值得她安心和欣慰的了。

简浔把这也写在了信上告诉宇文修,他收到她的第一封信后,心情必定会糟糕透顶,等他收到她后面的信后,好歹也能安慰一点。

而胡严这一考虑,便足足考虑了三日,才终于再次登了睿郡王府的大门。

简浔都差点儿绝望了,暗忖看来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胡严,高估了一个男人在这些事上的立场和态度,也是,就像月姨说的那样,他如今有伯爵的身份,又年轻英俊,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用全盛京的适龄大家闺秀全部任他挑来形容也是一点不为过,他又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宇文倩,怎么跟她说了,这样的打击,于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好在胡严总算还是来了,简浔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很快让人请了他到花厅里说话儿。

却在看到胡严的那一刻,唬了一大跳,“姐、姐夫,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你都做什么去了……”

眼前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瞧着瘦了一圈,也老了好几岁的人,是那个最在意仪容,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任何不妥的贵公子胡严吗,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胡严的声音也粗粝而沙哑,双眼却十分的平静,有一种大浪淘尽,历经千帆后的沉稳和从容,他缓缓的说道:“弟妹,我深思熟虑了三日,已经想好了,我不会跟倩儿和离,我要与她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我们两个白发苍苍,都再走不动了为止,请你带我去见她罢。”

“真的?”简浔又是意外又是感动,为他的端肃和郑重,“姐夫真的已经考虑好了,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后悔吗?你须知道,开工没有回头箭,你踏出这一步,将来便由不得你反悔,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师兄是绝不会让他反悔的,因为他是倩姐姐的夫君,他才会认了他这个姐夫,认了他这个亲人,等他不是倩姐姐的夫君时,于师兄来说,捏死他,真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就哪里去,哪怕他有伯爵的身份傍身,也是一样。

胡严沉声道:“比起害怕将来会后悔她所谓的失过贞洁,我当初不该怎么样怎么样,我更怕自己后悔如今为何没有与她站到一起,做她的后盾,更怕失去她,以后漫长的人生里,只能在想念我们曾经有过的甜蜜与恩爱中,还有无尽的懊恼与自责中度过。只要一想到,以后那么长的几十年里,我再见不到她,再不能与她朝夕相对,一同起床,一同吃饭,一同哭一同笑,我孩子的母亲也将不是她,我便心痛如绞,恨不能立时死过去才好,相较之下,她的那点白璧微瑕,又算得了什么?”

这三日他是怎么过来的,他甚至不敢回头去想,最开始全是悲愤,悲愤得他真的想杀人了,他的祖父是为了那个昏君殉国的,他的家人,上上下下那么多口子人,甚至都是为了那个昏君,才全部没了的,因为昏君,他们胡家家破人亡,到现在都还在守孝,也只剩下他们兄弟三个,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振胡家的家业和声威了。

到头来,昏君却那样污辱他的妻子,那样污辱忠臣之后,而他的妻子,还是昏君的堂妹,与他一脉相承,他怎么就能禽兽不如到那个地步,怎么能够?!

可他杀不了那个衣冠禽兽,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将自己触手能及的东西,全部摔个粉碎了。

引得两个弟弟都来问他,出什么事了?让他先别着急也别生气,把事情说出来,他们帮着一起想法子。

可这样的事,他怎么能告诉两个弟弟,他只能让他们别管他,然后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回了他和宇文倩的卧室去。

卧室里全是她的气息,她平时爱用惯用的东西,大到床单幔帐,家具屏风,小到榻上的迎枕,她喝水的茶盅,每一样都在提醒着他,他的妻子是个怎样可爱,怎样有情趣的女子,因为有了她,他才能在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和几乎所有一切后,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是有希望,还是有未来的,她就是他的阳光,就是他的天!

然而如今,他的阳光被乌云遮住了,他的天也塌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胡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了床上去,又是怎么哭出了声,末了是怎么睡着了的。

他只知道,他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漫长很真实的梦,梦里宇文倩在受了污辱之后,不堪受辱,血溅当场,他送她出门时,还好好儿的,鲜活的娇艳的人儿,不过眨眼间,就倒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了,无论他怎么叫她,怎么求她,她都一动也不动,更不必说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了。

以致胡严哭着醒来那一刻,真的是痛不欲生了。

他不敢想象,若梦里那一幕成了真的,倩儿永远不会动,永远不会睁眼了,他要怎么办?

他是知道宇文倩的肌肤有多娇嫩,人打小儿养得有多娇贵,真正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一点痛都受不得的,所以以往没守孝之前,每次他都是小心再小心,要温柔的哄她良久,才能与她成事,且在过程中,也从来不敢大力了。

然即便如此,每次事后,她身上都要留下好些青紫的痕迹,好几日才能慢慢的消褪下去,让他心疼愧疚不已。

所以,就算她终究熬了过来,没有血溅当场,没有让事情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她当时到底是怎么熬了过来的,他同样不敢想象,而只差一点,可能就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那他还有什么可纠结,可犹豫,可考虑的,人还活着,没有瘸没有残没有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简浔对胡严的话很是能够感同身受,不止她,只要任何一个有真心相爱之人的人,都能对他的话感同身受的,在失去爱人这样的残酷现实面前,旁的都不重要,都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她很快点头道:“好,我这就带姐夫去见姐姐,只是姐夫千万缓着点儿与倩姐姐说话儿,她这些日子,心里真的是很苦,打从生下来至今,就没来没这般苦过。”

胡严“嗯”了一声:“多谢弟妹。”

随简浔一道去了后面,宇文倩如今住的厢房。

简浔吃不准宇文倩现下想不想见胡严,只得让胡严先别发声,自己轻轻叩起门来:“倩姐姐,是我,你醒着吗?我带姐夫看你来了,我们能进来吗?”

良久,里面才传来了宇文倩沙哑无力的声音:“我谁都不想见,浔妹妹,你让他走,让他走……”

她如今这个样子,还有什么面目再见胡严,索性还是不要再见了的好……宇文倩说完,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黑暗当中,任眼泪肆意流淌。

外面简浔无奈的看了一眼胡严,小声道:“要不,姐夫先去外面等会儿,我进去劝劝她?近乡情怯,越是在乎,越是难以面对的道理,姐夫学富五车,应当比我更明白才是。”

胡严却沉声道:“还是弟妹回避一下,把所有服侍的人也都撤走,让我们夫妻单独说会话儿罢,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也一定会让她走出来,做回以前那个自信乐观的她的!”

“这样,好吗?”简浔有些不放心,但见胡严满眼的坚定,到底还是点了头,带着一众服侍之人,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题外话------

感谢8月29日凡云玲亲的5朵鲜花,么么哒O(∩_∩)O~

写这一段,其实是在给胡姐夫列传,让他的形象饱满起来,立体起来,再就是想表明一下,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其实都有情比金坚,只在乎妻子那个人,只是那个人,旁的都不重要的男人,而且,不经历过风雨的感情,又怎么能长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若看了今天这张,亲们还想下架弃文,我也没着了,但仍会认认真真的把后文写完,善始善终,以感谢大家的支持,也尽到我的责任,谢谢大家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