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九回 死也蒙羞(2 / 2)

逆王勃然大怒,却无可奈何,旁的事他还可以武力威慑一下众高官显贵们,这事儿却必须得你情我愿,不然那样人家的女儿再珍贵,与整个家族摆放在一起时,分量一样轻得微不足道,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他一直逼他们的结果,只会让他们越发的反对仇恨他,也只会弄巧成拙,让事情更糟。

于是逆王的“后宫”虽多了一群这妃那嫔的,也收了几个明贞帝后宫不敢就死的妃嫔,简菡仍是一枝独秀,做着她风头无俩的“贵妃娘娘”。

连逆王因为她出的主意不靠谱,简君平也不曾如她事先所说的那样臣服归顺他,因此迁怒了她几日,也被她利用自己崇安侯孙女的身份,而逆王待崇安侯多少还是有几分尊重与礼遇,简君平则位卑言轻这些理由,很快将这个危机为化解了,甚至一度还拿到了代替尚在福建的“皇后娘娘”暂摄六宫的权利。

然后,简菡想到自己的亲娘陆氏就是进了一次宫,见到了已成为明贞帝妃嫔的简沫后,他们母子四人的命运才开始急转直下,最终落得惨死的惨死,被送走的被送走,生不如死的生不如死下场的……遂让身边的大太监去传了自己的口谕,召古氏次日入宫觐见。

古氏哪里能想到召见自己的所谓“贵妃娘娘”就是简菡,就跟当初陆氏万万想不到简沫已是明贞帝的贵嫔一样,但想不想得到,古氏都一点不想去进宫去,她最基本的大是大非观念还是有的,何况她的女儿跟了明贞帝,说句僭越的话儿,明贞帝就是她的女婿了,如今该死的逆王夺了她女婿的都城,占了她女婿的皇宫,她还要去向逆王的小妾俯首称臣,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简君平却劝她去,说谁知道是什么事,万一她不去,逆王就以此为借口,治了他们一家的罪,要了他们一家的命怎么办?他们家可不比其他豪门大族,多少会让逆王忌惮几分,轻易不敢动。

古氏嘴上说得硬气,又怎么可能真的不进宫去,那些被灭了满门的人家这会儿都还不定有没有人敢替他们收尸呢,她还想等着女儿平安回来,以后好生过日子,活着见到自己的外孙……只得次日一早起来,收拾一番,坐车进了宫去。

之后,陆氏上次在简沫宫里遭遇了什么,她便也一样不落的都遭遇了,反正简菡以前听陆氏说过不止一次,早将一切连同恨意都铭刻于心了,要重演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末了古氏还被简菡以向来与嫡母感情好,如今她有了报答嫡母的能力了,定要将她留下好生孝敬一番才是为由,留在了自己宫里,一日按三餐加宵夜的频率来折磨,终于在十来日后,将古氏给活活折磨致死了,且据说古氏死前已说不出话来,只能以仇恨的目光看着简菡,死不瞑目。

简菡却犹不解气,又撒娇求了逆王,将简君平召进了宫里,想看简君平前倨后恭,悔不当初的样子,然后,她就可以狠狠奚落他,替自己和陆氏出一口气了,哪怕只是暂时的,好歹也能先痛快一下。

岂料简君平进宫后,瞧得逆王的“贵妃娘娘”竟是简菡,虽画着浓妆,穿着全套的贵妃服制,披金戴银,却难掩脸上的稚气与戾气,竟一点服软的迹象都没有,只恪守本分给简菡行了礼,便恭敬的立在了一旁,简菡不问话绝不开口,半分简菡期待的扑上前抱住自己,说自己错了,求她原谅的样子都没有。

直把简菡气了个倒仰,大骂简君平凭什么简沫得了势,他就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得了势,他就这副鬼样子,他的心偏得也太没边儿了,还威胁简君平,再不认错求饶,她就让“皇上”治他的罪,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满以为以简君平的怕死程度,怎么也该屈服了罢?

只可惜简君平仍没有屈服,倒不是他不怕死,恰恰相反,他比谁都怕死,赖活着都比好死强,何况他这辈子虽过得时有不顺心,总体还是活得不错的,但有一丝活着的希望,他都不想死好吗?

可不想死是一回事,屈从了逆王,落得众叛亲离,遗臭万年的下场后,若能一直活着也还罢了,是非功过,终究都是留待后人去评说的,与他何干,偏落得那样的下场后,还是逃不过一死的命运,那他就犯不着为了多活三五七个月的,面子里子都赔上了。

所以简君平才能那般硬气的对着简菡,当然,他心里也不乏自己终究是简菡的亲生父亲,她嘴上说得再厉害,也不可能真要了他命的想法,只要他扛过了这一关,反正一边一个女儿,指不定将来他还能左右逢源呢?

然而,当简菡真发狠让人端了加了鹤顶红的鸩酒来,说看在简君平好歹生养了她一场,给了她生命的份儿上,可以留他一条全尸时,看着杯子里清亮如水,却饱含杀机的鸩酒,想着喝下去后,自己不过短短片刻,便会腹痛如绞,七窍流血而死,简君平还是怕了,怂了,瘫软在地上,向简菡屈服了。

就算只能多活几个月,那也比立时死了好得多不是吗?

何况他还未必会死,他可还有个女儿是明贞帝的宠妃呢,到时候看在他是被逼的份儿上,看在她已没了娘,不能再没了爹的份儿上,万一女儿就求了明贞帝,好歹留他一条性命呢?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于是自此后,逆王跟前儿便多了个鞍前马后的得力助手,利用自己手上的一些资源和掌握的信息,软硬兼施之下,还真替逆王拉到了好些‘甘愿效忠皇上’之辈。

当然,招来得更多的,还是过街老鼠般的骂名,明着不敢骂,暗地里谁不将简君平骂得狗血喷头?说他‘枉为朝廷命官,枉为读书人,甚至枉为人’!

连带崇安侯府都夜夜有人趁黑扔死鸡臭鸡蛋之类的,把简君安与平氏都气了个半死,一开始还不想告诉崇安侯的,怕他一气之下,有个什么好歹……可后来眼见简君平越走越歪,又恍惚听说了简菡就是逆王的“贵妃娘娘”后,夫妻两个再想继续瞒着,也知道瞒不得了,只得委婉的告诉了崇安侯,请崇安侯定夺,要不要将简君平一房给逐出简氏一族。

不然再这样下去,迟早整个崇安侯府,整个简氏一族都要让那对不成器的父女给连累了,被灭满门还是轻的,更怕被灭了满门,还遗臭万年!

平氏说着,恨得牙齿咯吱作响:“那样寡廉鲜耻的两个败类,当初我与你爹爹就该拼着哪怕你祖父生气,也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让他老人家同意,逐了他们出家门和族里的,让我们整个简氏一族都跟着蒙羞,简直将他们大卸八块,都不能一消我心头之恨!”

简浔也听得惊怒不定,道:“那后来怎么样了?祖父有答应将他们出族吗?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想着简菡便是活到现在,也才十四不到,逆王可真是有够饥不择食的,对逆王就越发的憎恶了,对简菡这可憎又可悲的一生更是嗤之以鼻,好在不管是逆王,还是简君平简菡,如今都已死了,以后总算不会再膈应人了。

平氏恨声答道:“你祖父知道这事儿后,当即气得吐了血,不过吐了血后,精神反倒好了些,然后便请了几位族老过府,将简君平一房给逐出了族里,适逢老狐叔回了京来,我们便以你祖父病重了,京中又热为由,向逆王递了折子,还悄悄儿买通了逆王跟前儿一个昔日得用的幕僚帮着说项,一家人才得以搬出了城外去。”

也是因为及时搬到了城外去,崇安侯的身体才能稍稍有了几分起色,一直撑到现在,亦让府里自上而下泰半的人都在最后大乱起来时,保住了性命,只死伤了十数个下人,比起其他人家,损失简直小得都不能称之为“损失”了。

随后,明贞帝便班师回了京畿,一步步将盛京给夺了回来,自然简菡与简君平都没有好下场,一个在知道勤王大军攻破了城门之时,便被后宫那些拜她所赐,让家族送进了宫去做炮灰,生生毁了一生的“妃嫔”们给活活打死了,一个则被那些早看他不顺眼,不齿他为人的臣工将士们,给趁乱也活活打死了。

据说最后连尸体都被扔进护城河,再也找不到,真正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皇上回宫后,不日便开始清算起那些当初叛变了的人家来,咱们家也被人在皇上跟前儿下了话,说简君平与简菡就算被出了族,就算已经死了,那也改变不了他们姓简,身上流着简家人血液的事实,那我们家就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受到应得的惩罚。好在有修哥儿替我们家在皇上跟前儿周旋,听说简菡也在皇上跟前儿说了好话,我们家才能幸免于难,不然今日也不能一家团聚了,但就是这样,咱们家这阵子的名声也很是不好,我和你爹爹都没脸出去见人,好在此番没遭难的人家几乎没有,大家都忙着善后,也没什么需要我们出门交际应酬的,不然我只能先把脸放兜里,才敢出门了!”

平氏说完,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心里觉得稍稍好受了些,才又继续道:“你祖父因此恨透了简君平,可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到底是人间惨事一桩,他又气又恨又痛之下,一度差点儿就熬不过来了,全凭着一口想见到你们姐弟的气在硬撑着,好在,总算还是让他等到了。”

简浔见平氏至今犹余怒未消,虽然自己心里也因简君平简菡的无耻与狠毒满心的不舒服,仍劝起平氏来:“很久以前,我们心里便不拿简君平一房当自家人了,如今他们更是被出了族,死无葬身之地,以后更不可能有后人的香火供奉,只能沦为孤魂野鬼,也算是替我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所以,母亲实在犯不着再为他们生气,不过两个不相干的人罢了,连为他们生气都是抬举了他们,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以后也定会否极泰来,将日子越过越好,不是吗?”

平氏想着旁的人家如今哪家不正遭受骨肉永别之痛的,自家的确有够幸运了,也就很快释然了,笑道:“你说得极是,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好好儿的团聚,其他的都不重要,说来此番虽大多数人都遭遇了不幸,于修哥儿来说,倒算是因祸得福了,你就等着过阵子做你风风光光的指挥使夫人罢。”

只是如今修哥儿还没出太后的孝,偏公爹又病着,听说睿郡王这一向也不大好,万一……也不知小两口的喜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办成了。

简浔被打趣得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心里仍对宇文修做金吾卫指挥使之事喜幸不起来,忙嗔道:“母亲就会笑话儿我……倒是简菡,我之前恍惚听师兄提过一耳朵,说她已有身孕了,是真的吗?那她也算是终身有靠,不至于因古氏不在了,以后就没有最亲最近的骨肉至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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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的亲都去哪里了?瑜感觉不到你们啊,/(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