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 执迷 擅离(2 / 2)

侄女总是替他女儿挡的灾,他不能才过了河,便转过头来把桥给拆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事。

崇安侯闻言,想起简沫稚气未脱的脸和还未长成的身量,也皱起了眉头,好半晌方恨声道:“罢了,我就看在沫丫头的面子上,再给她一次机会!不过,陆氏请封了诰命之事,总得让她知道,省得她再成日的做梦。”

如此这般吩咐了古氏的嬷嬷一通,“你回去告诉二夫人……”

那嬷嬷便忙应声行礼,却行退了出去。

崇安侯这才余怒未消的向简君安道:“以前我觉得‘娶妻不贤祸三代’这句话实在太言过其实,一个女人,哪来那么大的能耐,将夫家上下三代都祸害了?如今方知道,这话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简君安与众人都不好接这话,古氏再不好,当年也是崇安侯夫人亲自挑中的,崇安侯能这样说,他们做晚辈的却万万说不得。

好在崇安侯也没打算让谁接话,兀自感叹完,便不耐的一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平氏一出了景明院,便迟疑的问简君安道:“那如今府里还要加菜散赏吗?也不知道其他人家是什么章程?”就怕其他人家都大肆庆祝,那他们家清清静静的就太惹人眼了,最好是随大流。

简君安想了想,道:“那就上下都加一道菜,再赏半月的月钱罢,有个态度也就是了,至于各家具体怎么赏,那取决于各自的财力,旁人也不好置噱的。”

“嗯,那我理会得了。”平氏应了,自带着简浔忙活去了,路上还禁不住与简浔感叹,“都说有娘的孩子是宝没娘的孩子是草,沫丫头那样的,其实没娘反比有娘好些,那后娘再不好了,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可以暗地里恼她,甚至不管她的死活,亲娘却怎能不管?甚至连恼都没法恼。”

简浔没有说话,只挽住了平氏的手臂,既为简沫的不幸,也为自己的幸运,再就是默默在心里为简沫祝祷,希望她能心想事成,得偿所愿了。

到了晚间,简浔便听说了古氏知道简君平越过她,为陆氏请封了诰命,且她的父兄也助了简君平一臂之力,她遭遇了双重背叛之事后,气得再次吐了血,等缓过来后,终于决口不再提什么庆祝啊、什么天大的喜事之类话的消息,不由勾唇冷笑起来,活该!

不过崇安侯府总算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日子继续波澜不惊的往前划起来。

这日晨起用过早膳后,简浔正在平氏屋里与她商量去玉鸣山避暑之事,就见青竹在外面探了一下头,想起青竹是专替她与周四平之间传话的,这会儿找来,只怕是周四平有什么事,忙与平氏说了声:“母亲,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待见到青竹后,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周大哥有什么事找我?”

青竹点点头:“是,而且看周大哥的样子,很着急似的,可我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肯说,只说要立刻见到小姐,小姐快去见他罢。”

周四平向来沉稳持重,连青竹一个小丫头都能看出他很着急了,那必定是真有什么急事……简浔想着,人已拔腿往二门方向疾行而去。

一时到得二门处,就见周四平早已在门外探着脖子张望了,简浔走近一看,果然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忙远远的问道:“出什么事了,能让周总旗急成这样?……事出紧急,周总旗就别拘俗礼了,直说事情便是。”

周四平闻言,便也不坚持给她全礼了,径自压低声音急急说起来:“我们爷知道了前阵子大小姐遇上的危机后,在总兵大人没有准假的情况下,昼夜兼程赶回了盛京,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去问县主,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大小姐和崇安侯府,知道事涉庄王妃后,提了剑就要去庄王府……县主急得不行,果真让爷去了庄王府,不管庄王与庄王妃有没有事,爷都免不得一个擅离职守以下犯上的罪名,再轻也得革职流放,前途尽毁……”

重则极有可能连命都搭上,叫宇文倩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自然要死命阻拦宇文修的。

可宇文修向来看简浔比自己的命还重,向来宁愿自己受尽委屈,也不愿意她伤及一根头发丝的,急怒攻心之下,哪听得进去宇文倩的话,软的不行,来硬的宇文倩就更不是他对手了,又怕事情闹大了,给睿郡王妃可乘之机,急得只差上吊了……只得拔下发间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喉间,威胁宇文修,他今日若敢踏出她的房门一步,她就立刻死给他看!

宇文修先还当宇文倩只是在威胁她,不会真的伤到自己,仗着身手灵活,还想趁她不备时,夺下她的簪子。

没想到宇文倩反应极快,他还没挨上她,她已后退一步,并且狠心将自己的脖子给簪破了,渗出了鲜红的血迹来。

这下宇文修知道姐姐是玩儿真的,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是最在乎简浔,却也同样在乎宇文倩,怎么可能真至她的死活于不顾?只得留在了宇文倩屋里。

宇文倩方趁机叫了春燕去找周四平,如此方有了现下周四平急着来求见简浔这一出,盖因宇文倩知道,现下只有简浔能让宇文修彻底打消去庄王府杀人的念头了,她能以死相逼,逼得弟弟妥协一时,却自问没有那个本事让他彻底妥协,这事儿惟有简浔能做到。

周四平说着,一脸的后悔与自责:“都怪我,若不是我多嘴把京中的事与爷提了提,爷也不会这样,还请大小姐立刻随我去一趟王府,不然真任事情发展到没有回圜的余地,我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他一开始也是怕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才会等到事情已算是解决了,才会去信与爷说的,不然爷回头知道了他曾经隐瞒有关简大小姐的事情不报,他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万万没想到,事情都解决了,爷的反应还会这般激烈,早知道简大小姐之于爷有多重要了,谁曾想他还是低估了她的重要性,她根本就是爷的命,爷的天好吗!

简浔听完周四平的话,方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情,顾不上惊喜宇文修回来了,第一句话便是忙忙吩咐青竹:“你立刻去告诉简大叔我要出门,让他给我安排车马,然后再回去禀告母亲,我有急事去睿郡王府了,具体原因等我回来再细细说与她知道。”

待青竹应声而去后,才与周四平道:“你稍等片刻,简大叔动作很快的,我应该很快就能随你出门了。”至于回去换衣妆什么的,现下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周四平满脸的感激,道:“大小姐不着急,不急于这一时的。”县主也是个厉害角色,一定能撑到他带了简大小姐回去的。

果然很快简义便给简浔安排好了马车和跟车的人,简浔遂上了车,令车夫跟了骑马的周四平,直奔睿郡王府而去。

一时到了睿郡王府,有周四平开道,自然一路都畅通无阻,简浔虽是第一次来睿郡王府,却也顾不得看一眼睿郡王府到底是什么样,满脑子都在想着待会儿见了宇文修,要怎么劝他,说来这家伙向来很能沉得住气的,不然打仗也不能十打九赢了,怎么如今却这般冲动,这般不计后果?

很快简浔便到了宇文倩院里,白着脸的春燕早奉命等在外面多时了,远远的瞧得简浔的身影,总算松了一口长气,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便屈膝行礼道:“大小姐,您总算来了,我们县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简浔点点头:“春燕姐姐且别客气了,带我进屋去罢。”

春燕忙应了,一路殷勤的迎了简浔进去,还没进屋,已向里叫道:“县主,简大小姐来了。”

里面的宇文倩闻言,方如释重负般,一下瘫在了椅子上,也顾不得去管手上的簪子掉到地上,会不会摔破摔碎,只甩起手来:“呼,浔妹妹要是再不来,我手都要断了!”

又白了宇文修一眼:“我知道我的话你听不进去,浔妹妹的话你总听得进去了罢?”

宇文修哪还顾得上去听她说了什么,早在听罢春燕的话后,已起身大步迎了出去,走出两步后,想起自己现下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又慢了下来,犹豫起自己要不要先回屋洗个澡,换身衣裳再来见师妹了,这么久没见了,他总得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师妹面前才是。

只是他的念头才刚闪过,简浔已让春燕引了进来,上身是粉紫色的轻纱褙子,领口绣了象牙白并水红的缠枝莲,下面是更深一色的葡萄紫素绫百褶裙,头发只随意挽了个纂儿,戴了朵珊瑚绿松石的珠花,一身的家常打扮,显是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明艳与美丽。

宇文修哪还记得要回去洗澡换衣裳,双脚在大脑做出指示以前,已自有主张的行至了简浔面前,伸手就想拥她入怀。

手都伸出一半了,想到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让人觉得师妹不规矩,到底堪堪把手缩了回去,傻笑道:“师妹,你来了,能这么快就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简浔见他一脸的风尘仆仆,人都苍老憔悴了好几岁似的,还不知道路上到底是怎样的一刻不停呢,心痛之余,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好什么好,我又不是为了你才立刻赶过来的,我是为的倩姐姐!对了,你不是要去庄王府杀人吗,怎么还不去啊,快去罢快去罢,我和倩姐姐等着你的好消息,哼,还总兵大人没有准假,你也擅离职守,你不知道军令如山吗,你这是打算狂到天上去是不是?”

这话与先前宇文倩说宇文修的话其实差不多,但同样的人经不同的人说来,效果却是大不一样,宇文修立刻摸着鼻子讪笑起来:“我哪敢狂到天上去,这不是关心则乱吗……师妹放心,我会把事情做得人不知神不觉的,姐姐,你也放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我绝不会做的!”

他也绝不会再允许庄王觊觎、庄王妃算计师妹,他若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让她在自己不在时,老是受这样那样的委屈,那他在前方拿命相搏是为的什么,他就算军功盖世,又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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