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父亲一直到年老退役,也没有混到一个什长的位子,但依然无法阻挡老头几十年戎马的骄傲感,在他父亲的故事中,充满了杀戮,掠夺,也少不了对敌国女子的奸-淫,但他父亲并不认为这是对他娘亲的背叛,相反,连他的娘亲都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
何大壮少年时候,最喜欢做的游戏就是挥舞着父亲为他削的木刀,和村子里的伙伴们玩对战。最弱小的孩子们总是被逼迫着扮作商兵,而身强体壮的孩子们总是会争得扮演隋军的机会。
何大壮很无奈的是,他小时候个子很矮小。总是受人欺负的那一个,他从小到大都爱玩的游戏中他也总是扮演者大隋的敌人。然后死在别人的木刀之下,这虽然让他不爽,但并不妨碍他喜欢这个游戏的热情。
他觉得总会有一天,他会长得很高大魁梧。从父亲的手里接过大隋战兵的号衣,接过锋利无匹的横刀。成为战场上的主角,将所有的敌人踩在脚下。
他憧憬了许多年,直到他真的成为了一个军人。
在入伍的前两年,他还保持着对战争的渴望。但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思想越来越成熟,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畏惧战争,他没敢对任何人提起这样的忧虑,因为他害怕被别人耻笑,身为大隋战兵一员,怎么能害怕厮杀?
虽然他现在真的很魁梧高大,虽然他手里拿着的已经不再是木刀而是真正的横刀。
他以父亲为傲,他的父亲同样因为他而自豪。父亲一生也没有做过什长,而何大壮参军五年就已经升为队正了。手下带着足足五十名精锐的士兵,每每提起,他的父亲都会得意的笑着合不拢嘴。
就在一年多前,再次升迁的幸运眷顾了他,何大壮被升为了旅率,手下有一百名士兵。
可这升职,他并不开心。
一年多前的那场杀戮,到现在依然让他无法安睡。他和许多右骁卫的同袍一起开拔,离开了驻地,到了这个叫做樊固的地方。那天夜里,他们奉命冲进了小城中,将所有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上面的命令说,那些樊固的百姓已经被蒙元人收买。他们可耻的出卖着国家的情报,已经不再属于骄傲的隋人。愤怒的士兵们冲进去,杀死每一个陌生的面孔。那些还在熟睡中的百姓们全都成了刀下鬼,包括老人妇女和孩子。
那天夜里,何大壮也杀了不少人。
愤怒蒙住了他的眼睛,杀戮染红了他的双手。当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冷静下来他忽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寒。
那些被屠杀的百姓,真的都是蒙元的奸细?
他无法确定,也不敢去求证。
他听说,原来樊固的守军都已经被杀掉了。就在他们冲进樊固城之前半天,那八百边军被大将军麾下的重骑碾成了肉泥。
这些事,成了他永远也甩不开的噩梦。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浑身被汗水湿透着从梦中惊醒。脑海里依然还有那些妇女和孩子的面容,挥之不去。
他开始酗酒,酒量越来越大,却越来越不容易醉倒。
……
……
何大壮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士兵,他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士兵们伏低身子。一百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紧紧跟在他身后,两名队正一左一右始终护着他的两翼。他们在入夜的时候从樊固出发,然后在狼乳山上潜伏了整整一个晚上。
隋军知道蒙元人在狼乳山上设置了不少暗哨,但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暗哨的存在,恰恰正是蒙元人对隋军害怕的证明。他们害怕隋人会越过狼乳山,所以才会鬼鬼祟祟的在山上派驻了不少斥候。
何大壮的任务,就是用一夜的时间将山上的蒙元斥候清扫干净。
这一夜,何大壮他们悄无声息的杀死了至少二十个蒙元斥候。天亮之前,还剩下最后一个地方没有赶到。那是狼乳山的最高处,至少有三十名蒙元士兵长期驻守在这里。当看到带着皮盔身穿灰色皮甲的蒙元斥候出现在百米外的时候,何大壮揉了揉发皱的眉头,将脑海里乱纷纷的思绪甩开。
“分两队包抄,一队绕到山另一侧去,以防有人逃走,另一队跟我,往上走。”
他低低的吩咐了一句,然后缓缓的将连弩端平瞄准了巡视着走进三十米内蒙元斥候。
“杀!”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几支弩箭同时激射而出将蒙元人放翻在地。他站起来,抽出横刀:“大隋!”
“向前!”
士兵们呼喊了一声,冲向狼乳山上那最后一个蒙元人的据点。
战争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