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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接待女眷的。”

玉楼听了有些讶异道:“你既然这般笃定,自然也知道些内情的,原来那赵官家当真与这师师姑娘有些手尾,原先我们先头大爷对我说起时,我还道不过就是行商之间传的闲话,如今从你这蹄子嘴里说出来,方才信了”

红药点了点头道:“这师师姑娘,说起来倒与我们杨家有些渊源,只是此番奴婢不好拿大,直接递了帖子进去的,倒叫那师师姑娘瞧着咱们家攀大似的。”

孟玉楼听了这话不解道:“你这丫头倒有些意思,那日见了金吾子,还是飞扬跋扈桀骜不驯的,怎么如今会个唱曲儿的姐儿,倒这样毕恭毕敬起来了”

红药听了摇头道:“奶奶不知道,若说当今官面儿上头的后妃品级,自然非中宫郑娘娘莫能居首位,若论在赵官家心里,那是谁也比不上这位师师姑娘了。

奶奶若是进了她的香闺之中就明白了,一应摆设建制,都是贵妃服制。与那郑娘娘宫中陈设只差半肩,那些一般的朝廷命官怎比的她”

玉楼听了,方才点点头道:“既然这么说,我此番倒要见见她了”红药笑道:“这个自然,进得东京城来,宁可不见赵官家,也要见这师师姑娘,只怕办事比赵官家还爽快些。”

玉楼点点头道:“既然姑娘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几时前去拜见,只等你发话便是了。”

红药点点头道:“这勾栏李家也是贪心的,论理,这位师师姑娘既然伺候了当今圣上,就不该再挂了水牌子出来接客的,谁知她家那妈妈倒也爱钱。

只要是赵官家不来时,听见坊间传闻,都是在勾栏门首处点上大红灯笼,上头是金凤呈祥的图样儿,若是官家来了,就命人换了龙凤呈祥图样儿,想钱也是想绝了的如今奴婢派人前去哨探哨探,看看今儿可有没有这个天上缘分。”

说着转身出去,拿了几百钱,找个山东会馆里的小厮儿,叫他往勾栏院里哨探一回,不一时仍回来,笑道:“咱们倒与这师师姑娘有缘,可巧今儿那赵官家不来,咱们过去撞个天婚,若是第一回去就见着了,也是我们爷的福分。”

说着,又服侍孟玉楼穿戴起来,主仆三个,扮作一个年轻举子,带了两个小书童儿,往那东京城中勾栏瓦肆而去。

到了门首处,早有大茶壶上来接着,见来人是个美貌少年,头巾迎门镶嵌一颗无暇美玉,却是举人老爷的身份,当下不敢怠慢,满面堆笑着上来道:“给举人老爷请安了,敢问房中可有相好的姐儿没有”

玉楼听见这话,脸上一红,低了头侧身回避。那大茶壶见了,心中便知这俊俏公子只怕是外地进京赶考的举子,在家时自有父母管束,不曾来在风月之地,如今进京,正要领略此事,到底是个黉门秀士,有贼心没贼胆,所以这样羞涩起来。

因上前来还要再说,但见那红药姑娘上来,将孟玉楼护在身后道:

“你这伙计好不知礼数,不见我们少爷是有功名的人你这样下处岂是常来的,实话告诉你,我们少爷此番是进京赶考,不过是偶然动了雅兴,前来游兴随喜,却不是那般酒色之徒,你可别打错了主意,如今我们倒没有相熟的姐儿,你先带了我们进去,找一个雅间儿,叫你们李妈妈过来说话儿。”

那大茶壶听见这小厮儿好生厉害,能说会道的,又指名道姓的叫鸨母出来,想必是有些根基的大户人家,一连声儿往里头让,带着主仆几个寻了一处雅间儿坐了,因笑道:

“少爷和两位大官儿稍坐坐,小的这就请妈妈出来赔话。”说着,转身打起帘子去了。

玉楼见他出去,紧绷的身子方才松懈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原先在家时,爷常到这样的地方来,我只当这烟花之地都是腌臜不堪的,怎么此处倒还干净,布置也算娴雅。”

红药听了扑哧儿一乐道:“奶奶久在闺中,自然听说的都是那些太太奶奶们添油加醋抹黑乐籍的,规矩这样的清吟小班儿最是干净,来往的都是些念书的秀才、举子,就算是捧场一年半载的,也未必拉着手说上一回话。

若是姑娘愿意时,留人住下,规矩也是要与外头娶妾一般,虽然不用三媒六证,也要摆酒请客,一对新人披红挂彩,受朋友姐妹的朝贺,方才共入罗帏,日后也是如同夫妻一般,互相扶持相敬如宾,便是汉子不来时,姑娘也不与别的客人沾身,大不了就是陪酒唱曲儿罢了。

若是给别的男子坏了清白,这姐儿自然不好意思再与前头那一位来往,也在这清吟小班儿混不下去,就要调了乐籍往次一等的茶室之中再谋生路了。”

玉楼听她说了个云里雾里的,因摇头笑道:“你这蹄子”话刚出口,便知不妥,连忙改口道:“你这小厮儿知道的倒多,若不是家里的二房奶奶是这个出身,到底我也不知道的,只是听二奶奶也说起过,她虽然出身风尘,也就只接过爷一个客人罢了只是深情底理我竟不知,怎么这勾栏院里也是分作三六九等的”

红药听见玉楼夸她见多识广,越发来了精神,因笑道:“少爷不知道,这勾栏院按照室内的装潢陈设,与院中姐儿的模样儿身段儿,一共分为四等:清吟小班为四级之首,此等烟花女子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其秋波明媚,颦笑情深之态,往往令名流士绅、权贵富商趋之若鹜。

茶室则为次于小班的二等风尘聚所,茶室亦属于较为高尚的风化之地,室内的装饰、雕花艳染颇为讲究。茶室这一等级的莺莺燕燕,其擅画精唱之艺,虽然不及小班艺女素质之高,但仍不乏年轻貌美、识文尚艺之质。

而三等的下处,则无前两者楼院之美,室内装饰简单,里头的姐儿也多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貌质倒是一般。

至于最下等,就是俗称的窑子,则房屋极为简陋,室内更没有清吟小班或茶室里内室中常有的条案、八仙桌和各式筒瓶画器,一般仅有简桌铺炕,而来者多为脚夫;车工和苦力之流。”

玉楼听了暗暗点头,倒是那小鸾听了咋舌道:“我的娘,一个窑子也要分出三六九等来,当真是做哪一行当也是不易的,怨不得人家常常说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呢”

红药听了扑哧儿一乐道:“可不是么,这烟花女子的状元,就叫做花魁娘子了。就比如如今这位师师姑娘,就是名副其实的花魁了,就算不曾伺候赵官家之前,听说寻常人家儿,三五十两银子都近不了她的身,一百两雪花儿纹银,只够喝茶,连酒水也碰不得,总要一掷千金,方能与她吃酒说笑,黄金万两时,才能见她弹唱歌舞呢。”

小鸾听了,吐了吐舌头道:“我的娘,这一位的身价儿,只怕也只好服侍赵官家,自有他万岁爷的库镇着,才好这样几次三番的来。”说得玉楼和红药都笑了起来。

主仆几个正说着,就听见帘栊后头环佩叮当的声音,一抬头,早有一个丫头打起雅间儿帘子,一个丫头搀着一位妇道进来,玉楼几人定睛观瞧之际,但见那妇人满头珠翠遍体绫罗,打扮得粉妆玉琢的,往面上看时,虽无十分颜色,眉梢眼角也堆砌万种风情,想来年少时节亦是神女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