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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潘五姐笑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敢跟你比针黹,这几日懒得动,又不缺穿的戴的,不乐意动针线,早起吃了两块破糕饼,克化不动,来找你说会子话,如今好了,春梅炖了茶等我,先回去罢,过会儿再来。”说着,一溜烟儿跑了。

孟玉楼听见她说那陈敬济的事,知道这银妇心里只怕又惦记上了,只因昨儿见那小郎对自己热络,所以才来投石问路,看看自己是否与她争竞,不由冷笑一声心中暗道:“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乐意吃腐食儿,若搁在往日,看在姐妹情份上我也要管你一管的,只是如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虽是一家子姐妹,也只好个人顾个人的了”

正想着,忽见小鸾回来,面上不大好看,往外头一瞧,已经锁了院门儿,打下外间的帘子来,便知她打听了消息,连忙叫她炕上坐着歇歇,喘口气儿不忙说话,自己却动手泡了一盏杏仁儿茶与她吃了。

那小鸾跑的急了,倒也口渴,连忙呷了几口茶,又抓起桌子上方才待客用的糕饼吃了两块,方才舒坦了,娇喘吁吁的道:

“这杨大人可是坑苦了奶奶了”

玉楼听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不解问道:“这又与杨大人什么相干”

小鸾又呷了两口茶,把气儿喘得匀实了,方才点头道:“今儿可巧了,我雇车到了莲花庵门首处,正要下去瞧瞧,但见那紧闭的大门倒是开了一道缝儿,就瞧见薛姑子那秃歪剌出来,一瞧就是有人在里头照应着,她一出来,门又关得死死的,鬼鬼祟祟一望两望没人,才又往街面儿上去了。

我怕她瞧见了,就告诉车把式,在后头慢慢地赶着车,缀着她,但见那老贼尼却来在一个生药铺子外头,踌躇了一阵方才进去。

我连忙给了车钱,打发车把式走了,自己假装进去,往门口排队诊脉的那一队人里头混站了,一面侧耳倾听个中端的。

但听得那伙计没好气道:你这姑子却是奇了,说要金疮药,又不说是伤了哪里,如何给你配的伤筋动骨皮肉毛病儿,用药都不一样,你不带了人来也罢了,总要说出患处来,我们也好跟铺子里的大夫商量着配药给你擦。

那薛姑子看样子倒是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了一阵才红了脸道:说出来怕小哥笑话不是原是恁的,我有个兄弟,生得粉妆玉琢,只是年少家贫,如今父母得了急病,没钱瞧病抓药,他心里一急,就偷偷拿了菜刀将那话剁了去,等到养好了,打算卖身到宫里做个小黄门,谁知他又不是干这个的,只怕那菜刀也不干净,竟发起病来,如今躺在炕上动弹不得,就央我来抓药替他敷上。说着,脸就绯红了。

那伙计听了笑道:原来恁的,这不值什么,我们县里一两个也总要出几个这样谋生的内相,这样的金疮药倒是配好了有现货的,你且等一等,我与师父拿两瓶罢。说着就拿了来,油纸包包好了递给那姑子。

薛姑子见了,千恩万谢的,给了药钱,方才急急忙忙出去了。我正要跟了她去,又听见那药铺掌柜的从后头出来,问那伙计怎么与这姑子费了许多唇舌,那伙计说了,掌柜的因哂笑道:

她哄你小孩子不知事,那莲花庵最是藏污纳垢之地,听见人说那妙趣、妙凤两个小姑子,就是那薛姑子花重金买来的少年男子,放在庵里,教他们念几卷经文,专门勾引闺阁少女、侯门贵妇,不然,她那一座破旧庵堂,每年香火那么旺原本我也不信,只是这两个老的常常到柜上寻些胡僧药,有时候又派了两个小的来,我是太医院的出身,他们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我去你不见那庵堂后园的菜地里,满都是些葱、蒜、韭菜,出家人吃的了那个可见也是个偷人养汉的所在无疑了。

那伙计道:原来这样,也不知她如今又寻什么金疮药去,莫不是那妙趣、妙凤两个要进宫做太监那掌柜的笑道:你这榆木脑袋,怎么还想不通,必是他们糟蹋了什么要紧的黄花儿闺女,又或是勾引了那位贵人的内宅,人家财多势大,将那两个小的去了根儿,他们庵里还敢报官不成少不得吃了这个哑巴亏,自己花银子买药上了罢了。

奴婢听到这儿,心里又想起来,那杨大人就是内相出身,只怕早就看出了端倪,当日打发我们先走,必然是要亲手斩断孽根,给奶奶出气”

孟玉楼听了这一席话,只叫了一声“苦也。”心中暗道:“这杨戬也是个多事的,奴家自己的事要你出头怎的他也是不知道大姐姐与这莲花庵的交情,若真是只为了子嗣上想,倒也不妨事,只怕大姐姐与那妙趣、妙凤两个长久厮守日日盘桓,就日久生情了也未可知,如今因为自己缘故,那两个小的平白去了势,她心里能不恨的压根儿痒痒只是这件事又不好明说,少不得给自己小鞋儿穿,天长日久,自己在西门府上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想了一回,心中埋怨的那杨戬做事孟浪,转念一想,人家为了自己的事,如今吃了官司,拿问南牢之中,心里又心疼起来,气一回怜一回,芳心缭乱好不煎熬。

那小鸾见孟玉楼面上变颜变色的,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袂道:“奶奶这是怎么了唬得颜色都变了呢,可是因为大奶奶”话没说完,孟玉楼早对她打个嘘声道:

“事已至此,人是得罪下了,如今咱们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往后她便是难为我,我一心一意敬重她服侍她,天长日久她自然明白我的心,况且她与那两个小尼姑不过是露水姻缘,未必肯真的放在心上,如今有了孝哥儿,爷心思渐渐回转过来,往后夫妻鱼水和谐,只怕我的难也就满了”

小鸾听了这话蹙眉道:“论理我们做奴婢的不该说,只是他们房里偷人养汉的,给人撞见了,不说自己偃旗息鼓收敛形迹,反倒还要难为人,真真没有天理王法了呢”

孟玉楼闻言苦笑道:“她是大奶奶,只有她说我,难道叫我说她去当日瞧着她好性儿,爷又是个长情念旧的少年公子,原指望这是一门美满婚姻,如今想来,这一步实在走错了,倒不如就守着你杨家大爷的牌位过了后半辈子,临了临了,倒也赚一块贞节牌坊与后人敬仰”

两个叹息一回,也没个奈何的。正说着,忽听得门首处有人打门的声音,主仆两个唬了一跳,孟玉楼连忙拔去簪鬟首饰,乱挽乌云歪在炕上,掀锦被盖了,一面对小鸾使个眼色。

小鸾见了会意,打起帘子出去,开了院门儿,一见却是上房屋中的大丫头玉箫。因问道:“大天白日的,你们家锁着门儿做什么呢”

小鸾笑道:“大姐姐快请进来,昨儿夜里风大,我们三娘睡觉不老实,踢了被,今儿小肚子就有些坠坠的,才喝了一碗姜糖水躺下睡呢,我怕外头猫儿狗儿打架,唬着了我们三娘,就索性锁了院门儿,自己做些针黹消遣。”

一面往屋里让,那玉箫奉了吴月娘之命前来,倒要看看虚实,也就不曾客气,登堂入室进了内间,果然瞧见孟玉楼手里捧着汤婆子,渥在肚子上,秀眉微蹙花容不整歪在炕上直哎哟,见了她连忙让道:

“是姐儿来了,快坐吧,小鸾看茶来,我今儿身子不爽快,就歪着相陪吧。”

玉箫见了,连忙谦逊道:“既然奶奶身上不好,奴婢不敢打搅,只是我们大奶奶说了,今儿天气和暖,想领着几位奶奶,并大姐儿和姑老爷,往玩儿花楼上逛逛去,大家踢毽子耍子。奶奶若不去,奴婢就去回了大奶奶罢”

孟玉楼听见,心中又不耐烦,只怕自己言多必失,去了时又要给吴月娘挤兑一番,因顺水推舟笑道:“多谢姐儿的体谅,今儿身子实在不爽快,踢毽子就免了罢,让各位奶奶,并哥儿、姐儿好生耍子,不必等我了。”玉箫听了,方答应着去了。

小鸾送她出去,回来不解笑道:“这大奶奶倒也有些意思的,怎么最近没由来,就疼这新来的姑老爷,又总叫大家在一处伴着他玩耍,也不知避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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