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正想着,但见小鸾笑嘻嘻地走来,端着一个食盒。
玉楼见状不解道:“自家厨房送饭,用这东西做什么,一会儿还要去归还家伙,又要你跑一趟。”
小鸾听了这话笑道:“敢情奶奶忘了方才是莲花庵姑子送饭来了,可巧今儿是初一,奶奶吩咐了,每逢初一十五要吃斋,只怕家里灶上不干净,给了那王姑子几百钱,命她做好了送来,方才是妙凤那东西送过来,还与我玩了一会子。”
玉楼闻言连忙问道:“妙凤小师父来了怎么也不请她屋里坐坐,出家人原本清苦些,人家特地给咱们送了斋饭来,你倒乐得清闲。”
说的小鸾吐了吐舌头笑道:“哪里是我不往里让,分明那妙凤说了,奶奶的屋子可是冲撞不得的,说她师父薛爷说了,三奶上有紫气,必是什么仙姑转世,她们凡胎的,又截着教,不好往屋里来。”
说的玉楼噗嗤一笑,因命小鸾开了食盒细看是,但见一碗白饭将香油炒了,内中拌着香菇雕刻的花瓣儿,一碗白菜豆腐粉丝汤,一碟精致的南菜。
小鸾见了笑道:“这莲花庵的姑子也是心灵手巧的,我们瞧见了都心爱它呢。”玉楼摇头一笑道:“既然恁的,房里又没别人,你就拿个脚凳坐在地坪上与我吃吧,大家吃饭也香甜些。”
小鸾听了,果然服侍玉楼放下炕桌坐了,盛了饭摆下汤菜,主仆两个吃了。
一时间收拾已毕,小鸾炖茶来吃,尚且有些意犹未尽道:“赶明儿十五,我再陪奶奶吃一顿斋饭吧,这莲花庵的孝敬,吃着倒比咱们厨房里做的香甜呢。”
玉楼闻言一笑,正欲打趣她,倏忽想起这初一十五的典故来,原是当日西门庆说了些毁僧谤道的言语,不知怎的犯了头风,自己因发现宏愿,为求夫主平安,每逢初一十五吃斋念佛、拜月烧香。又对丈夫说了,赶一遭闲暇无事,逢着庙会便去进香,为西门府上祈福,岂不是出得府去了么
想到此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因问小鸾道:“你老爷今儿回来了么”
小鸾了玉楼有此一问,倒有些讶异笑道:“奶奶今儿倒是难得问爷一回,容我去前头书房哨探哨探吧。”因说着转身跑了。
不一时仍回来笑道:“可巧我正在书房外头看时,给爷瞧见了,他刚下了衙门,说是夏千户寻他吃酒,想来就是说那倒霉催的尚举人家中之事了。爷瞧见我问我:你做什么跑了来我因说我们奶奶请爷过去,爷欢喜的什么似的,说在书房里散散酒气就过来瞧奶奶呢。”
玉楼听了,点头道:“我都知道了,方才见你吃斋吃的香甜,只怕未曾一饱,如今且去厨房寻四姑娘要一碗茶泡饭吃吧,你是我房里的人,她自然没什么闲言碎语的。”
小鸾闻言倒真有些腹内饥饿之意,也知道玉楼今儿为了尚举人娘子的事,只怕要与西门庆商议,自己从旁服侍多有不便,因点了点头含笑退了出去。
这妮子前脚走,后脚那西门庆就来了,因笑道:“今儿倒新鲜,自从你过门儿,这六房里就只有你不曾叫丫头寻我的,如今怎么改了章程,笼络起你亲汉子来了”
因说着,上来不由分说,搂了妇人粉颈就要亲嘴儿。孟玉楼见状连忙将身子一挣,险险把西门庆晃了一交,因笑骂道:“我把你个小倡妇,如今浪出火来,又不叫人沾身的。”
玉楼闻言啐了一声道:“我浪我的,与你什么相干快别只顾着饶舌了,今儿是初一,你都忘了奴给你说的,每逢初一十五要斋戒沐浴,焚香拜月,如今请你来,正要商议此事,谁叫你只管往下流想的。”
西门庆听了此言调笑道:“我的乖乖,你要沐浴还不容易,叫小鸾去催水,咱们两个一道洗了吧。”说的孟玉楼脸上一红,扭过身子道:“看你,说着说着就下道,我的哥儿,上回那一次还不学乖些,要把奴家唬死了呢。”
西门庆闻了爱妾这一番关切之言,又见她为了自己的福报,每到初一十五都要吃斋念佛十分辛苦,心下十分感念,因搂了妇人在怀叹道:“满屋子里就只有三姐一人是真心疼我的,四泉明白你的心,姐姐也要记着咱们夫妻雨水恩情,可别抛闪了才好。”说的玉楼心里暖意丛生,因放段儿靠在丈夫怀里。
两个相依相抱了半日,孟玉楼因说道:“你还记得前儿我对你说的,再逢庙会之日,我想往庙里进香,顺便也出去逛逛,自从嫁过门来,你家里规矩大,上头又有大姐姐管着,不像我原来在外头住着时那样自由了,如今借着做好事,也出去看看,春暖花开的才是好玩儿呢。”
西门庆听了这话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哪一日想去,我先到衙门里告了假,陪你同去罢了。”玉楼摇了摇头道:“依我说你去倒不方便,但凡进香还原,多是嫩妇少女的,如今你一个爷们儿,跟着我们往脂粉堆里厮混,又是兼着衙门口的差事,怕你面上不好,舆情不利。”
西门庆听了玉楼一番剖析,也是合情合理,因问道:“以你怎么样呢”玉楼点点头笑道:“我方才瞧了玉匣记,这个月十五就是好日子,可巧又有庙会,我想往莲花庵中去一趟,拿些碎银子,交给常到咱们家行走的王师父,请她替你在佛前点个大灯海祈福,我也进献些新鲜物件儿在观音娘娘跟前,求个”
说到此处红了脸,低头抚弄着衣带就不言语了。
西门庆听闻此言心中一动,伸手搂住爱妾的玉体笑道:“三姐也是心急了罢说来我也盼着此事,可惜你我夫妻两个相见恨晚,当日续弦之时若是遇见了,又何必接二连三的弄人进来。你看我年纪又不大,房里那样用人还不是只因眷恋你先头陈氏大姐姐,才这样放荡无羁,”
孟玉楼闻言啐了他一口道:“我的哥哥,谁养的你这样乖巧会说话儿的你若与奴家相见恨晚,那第四房雪大姑娘,第五房金莲丫头,第六房李瓶姐又是从何说起的”
说的那西门庆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雪姑娘的事你是知道的,你先头陈氏大姐姐临走前再三再四对我说了,房里若用人时,还是抬举了雪姑娘的好,虽然模样儿次一等,难得的是她整治的好菜蔬,调理的好汤水,也怕我身边儿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弄些滚汤滚菜给我吃,才叫我收了她,难道我还能不依若说五丫头也是命苦之人,当日我因在街上行走,冷不防给个叉竿打在头巾上,我因有些恼了,抬头看时,原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娘子,唬得娇娇怯怯的,见打着了我,深深道了个万福,陪了许多不是。我也不忍心苛责于她,因唱个喏各自走开了,谁知过几日去她家门首处王干娘茶坊与人相约议事,可巧又遇见这小娘子过来,问那王干娘借药酒来擦擦。
gu903();偏生是应花子在那里与我坐的,你还不知道他但凡见到个标致的女子就不肯放手,如今见了这五丫头天仙玉貌,自然上前搭讪,因问她接药酒怎的,莫不是跌打损伤了何处。谁知五丫头听了,怔怔地滚下泪来,竟一声儿不言语,转身跑了,末了还是那王干娘说了,只因上回她擅自开了门户见了我,她那先夫在街上听见,竟不问青红皂白,将这小娘子一顿好打,一连关了她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