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儿?薛姨妈一下子愣了起来。
“不说端王成不成,妹妹只想,宫中那是什么地方,怕是吃人都不吐骨头,如今一想着当初送了元春走,我这心还疼的厉害,”王夫人说起此事却有伤感,“莫说不出头所受的苦楚,便是出头了又怎样,谁又能保证日日风光?若非老太太当年执意如此,我却是舍不得的。”
说罢,王夫人握住了薛姨妈的手,方道,“咱们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我瞧着蟠儿也无宏图志,何苦让宝钗去受那个罪?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嫁了,还能每年与老娘见上几面来的便宜。”
这话确实说到了薛姨妈的心窝里,薛蟠不懂事,一直是宝钗便帮着她处理家事,她就这一儿一女,当初愿意送宝钗去小选,也是冲着那侧妃位去的,若是真的只在宫中当个宫女,她哪里舍得宝钗去受这个罪?
只是,这亲事哪里这么好找?皇商毕竟还带着个商字!
王夫人却是看出了薛姨妈的犹豫,便抿嘴笑道,“宝钗那孩子模样、行事却是让人疼,若是嫁到别人家,却是可惜了了。”
这话却是透露出了别的意思,薛姨妈再愚钝也在后宅待了几十年,怎的听不出,她不由道,“宝玉?”
王夫人笑笑点了头。
薛姨妈满心欢喜的回了梨香院,就瞧着宝钗穿了件半旧的蜜合色棉袄正坐在炕上做针线。瞧见薛姨妈回来了,便起了身,一边替她脱了外面的罩衣,一边儿想着庄季书的叮嘱,问道,“妈看着高兴,不知跟姨妈说了什么?”
薛姨妈此时却是盯着自家女儿,瞧她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这副好模样,与那宝玉正是相配,心中更觉高兴,只是此事却不能跟她个姑娘说,便道,“聊了聊幼时在家的事儿。这天凉了,也不知你哥哥他们知不知道添衣,咱们过几日回去看看。”
宝钗哪里有不愿意,自当应了。
第二日,便让人套了车,带着两个小丫鬟,回了薛府。
端王一击受挫,如今正在闭门思过,荣王虽然有心落井下石,但也要顾及皇帝心思,便放缓了手脚,庄季书与秦钟无事,两人明年又有春闱,这却是大事情,便日日凑在一起读书写文章。
听着秦钟也在,想着上次拿银子打了秦钟的脸,饶是薛姨妈这般岁数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吩咐宝钗去张罗待客的饭菜,意思是让薛蟠陪陪酒。薛蟠哪里知道他妈的心思,只道,“妈你不用客气,秦钟一会儿有人来接。”
薛姨妈顿时无奈,只是道歉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便只能搪塞过去,转而将王夫人的打算说了一遍。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薛蟠又是家主,宝钗的婚事,薛蟠说了算。
宝玉那个人,薛蟠自是熟悉。进了京以后,庄季书事情多,当年王仁便扔下他逃跑,他自是不会去找王仁,便只能跟着宝玉几个混,就是贾家私塾也是去过几回的,那里面有个香怜,还有个玉爱对他颇有情意,薛蟠想着庄季书,哪里敢招惹,没几日便溜走了,才有了去戏园子打发时间与戴桐打起了的事儿。
贾母和王夫人只当宝玉是小孩子,他可是知道,宝玉男女不忌,在这些事上,怕是没有比他再精通的了。这种人做兄弟当然最好,做妹夫却是没门,薛蟠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薛姨妈,便道,“此事太大,我去跟季书商量一番。”
从开始不待见,到后面干儿子,再到庄季书中了解元,薛姨妈如今对庄季书真如亲儿子一般,当即便点了头,“季书稳妥些,我去瞧瞧宝钗。”
薛蟠也不避讳秦钟,进了屋便将事情一说,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道,“我是不愿意。”
谁又愿意呢?
庄季书出面将道理里外给薛姨妈掰碎了说,一来此事薛家地位低些,宝钗去了受委屈,二来此事是王夫人张得口,可宝玉的婚事贾母说了算,三来隐隐提了宝玉不靠谱的事儿。
薛姨妈终是将这事儿放下了,带着宝钗回了梨香院,缓缓地将拒绝的话说给了王夫人听。王夫人当时却似乎没说什么,只是不多久,那金玉前缘的话题竟是又提了起来,满府的人无一不知,宝玉说了自己和宝钗是一对儿。薛姨妈差点没昏过去,宝钗也哭得眼睛跟烂桃似得,这女儿家的清誉哪里能如此诋毁?
却是薛家的一个妈妈打听出来了件事儿,黛玉要回来了,不日便到。
王夫人与贾母斗法,却是殃及到了薛宝钗。
薛蟠听了怎能不怒,便是庄季书也变了脸色,水灏曾经评价秦钟——心眼小,爱记仇并不是没有道理,秦钟对王夫人挑拨一事儿还记得清清的呢,便出了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