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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美味罗宋汤 2323 字 2023-10-07

就算是大获全胜的阵仗,也总有牺牲者。

直到战斗接近尾声,才有人发现百总不见了。他的尸体紧靠着墙,为了防止倒下去,特意用佩刀撑在自己身前。在他腰间有一道深入脏腑的刀伤。血已经快流干了。

这位百总生怕自己负伤影响了全局士气,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生命的流逝。

谁都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战斗的胜利,但没有人怀疑:他永远都会护佑着这个局,这群人,永远取得胜利。

按照军法,军事主官阵亡之后,将由军衔次高的军官接手其军职。若是军衔一致,那么军事指挥官优先于参谋军官。若是军职一致,则以战功勋章的多寡排序。如今东宫侍卫营才打了第一仗,谁都没见过战功勋章,但是军职军衔上来说,却有两个旗队长还活着。其中一个手臂负伤,放弃竞争整局统领。

另外一个旗队长则正好是刘老四那一旗的旗总,还正好跟刘老四的看法不一致。

“如今全局死伤超过三分之一,应当就地防御休整,等待援兵”旗总高声道:“这是操典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刘老四识字不多,对于操典倒是也能背一些。只不过他没指望过升为军官,所以也没在文字学识上下功夫。他乍听到全局死伤三分之一,想想三个人里头就走了一个,也不免心惊。然而一旦冷静下来,回顾四周,刘老四却发现其实死的大多都是自己的战友,也就是冲在最前面的这一旗,后面两旗固然有伤亡,而且还死了个旗队长,但真正的伤亡比例并不高。

原来操典上说地形限制无法展开阵型,就是这个意思。

刘老四心中暗忖道,不过旋即提醒自己别被人牵着鼻子走,眼下明明是在说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事。

“你什么军衔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旗队长凭装束就知道刘老四不是军官,想伸手去弹这壮汉的肩章,让他深刻反省自我定位只是看看藤牌手身上的血迹,以及如今正为人称道的英勇,终于还是没摆出少尉的架势。

刘老四想想自己只是个列兵,连士官都不算,气势上矮了三分,但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妥当,却又说不上来。

“我倒是觉得这兵说得不错。”手臂上缠了绷带的另一位少尉旗队长走了过来。兴许是因为负伤的关系,他的脸色煞白,原本就不够壮实的身形此刻看上去竟有些佝偻。

看到同级军官的意见,这位暂代局百总的少尉终于有了些许让步,道:“如今伤亡过重,接下去的任务肯定无法完成了。”

“不打怎么知道”刘老四颇有些看不起这种软蛋言论,一时又忘了自己肩上连星徽都没有。

“我说,”负伤的旗队长声音平缓,“现在打下去未必会死,不打可就死定了。”他咳了两声,越发放低了声音:“若是下面贼兵赢了,咱们罪不可恕,不等军法官来砍头,贼兵就先来了。若是咱们赢了,不执行军令也是死罪。”

“可是操典上说过:作战单位死伤过三分之一,可以暂缓执行现有命令。”少尉不甘示弱,但口气已经弱了许多。

“第一旗的确伤亡惨重,”独臂少尉勉力忍住咳嗽道,“但是第二、第三旗都没有受到重创,仍就可以作为独立作战单位执行军令。原本我们局的任务也就是侧翼夹击,并非正面主力作战。”他顿了顿,又道:“要不,咱们问问军法官”

少尉和刘老四同时望向了不远处的军法官。

军法官也正望向这里,充满了好奇,但又恪守规矩,没有参与军事内容的讨论。

“伤员怎么办”固执的少尉仍旧不肯吐口,但已经不敢再拿操典出来说事了。

瘦弱的旗队长仰头看了一眼刘老四:“你伤势怎么样还能打么”

“皮肉伤,”刘老四不以为然,“就是跑不快。”

这次奇袭虽然没有带青衫医,只有两个受过战场急救的医护兵。对于刘老四这样的贯穿伤,他们只能做到将两头切断,包扎止血。要想将枪杆取出来,只能回营之后找经验丰富的青衫医才行。

而刘老四能够在简单处理之后拖着一条残腿到处走,也的确让医护兵吃惊。以他们的生理学知识,知道肌肉受损根本无法执行大脑的移动指令,更不说每次摩擦时产生的痛感足以让人崩溃。

不过他们想想,这人可是敢一个人往几十上百个敌人堆里跳的藤牌手肯定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负伤的少尉看了看刘老四还在渗血的伤口,掏出自己的竹哨递给刘老四:“我负伤不便指挥,你暂代指挥第三旗,咱们这就往下打,执行命令”

“是”刘老四丝毫不介意自己原本上司脸上有多难看,他接过竹哨,手微微发颤,放进嘴里用力一吹,发出尖锐却悦耳的声响。

“整队咱们再去干他娘”刘老四中气十足地吼道,目光游走在每个战友的脸上,却已经找不到往日与自己一个锅里吃饭的熟人了。

看着迅速齐整起来的队列,刘老四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队长那位只求肩上扛一颗星的士官长,以及他的临终遗言“保持阵型咱们冲”他大声吼道。

一二五男儿赌胜马蹄下十一

朱慈烺站在城头,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就是闯贼旗帜。

城中已经戒严,没有东宫侍卫营颁发的通行证,只能在各自的坊里走动,彻底隔绝了城中有人开门的可能性。从流寇的战果来看,仿佛攻无不克,实际上主要是靠了当地士绅开门迎贼。

得民心者得天下,此言由衷不虚。

萧陌领兵在外,吴甡也去了洛阳坐镇,调拨粮草,重新规划出一条运粮路线,以保证前方的孙传庭不至于一下溃败。朱慈烺颇有种数学考试知道大题答案的感觉只是知道答案,完全不知道其中的解题过程,以至于如今陷入如此被动之中。

刘宗敏就如同一把尖刀,无声无息地刺入了官兵的软肋。因此带来的政治动荡尚且难说,军事上的被动显而易见运粮队要多走上百里,避开围攻汝州的贼兵。而且新开辟出来的粮道到底是否堪用,路况是否能行,沿途是否有从贼的土寨种种问题织就出一个硕大的地雷阵。

而朱慈烺只能往前硬闯。

“城头风大,殿下早些下去吧。”陈德看到皇太子紧紧靠着女墙,心里一直打着哆嗦。他本身是个善射的弓手,知道人上有人的道理,万一闯营里出来个高手,单骑前来,重弓劲箭偷袭太子民间固然多了一则饭后谈资,但他作为朝廷的武臣,恐怕日子会非常不好过。

“你看。”朱慈烺指着城外新翻出的泥土,那是闯贼挖的工事。他们在攻打开封、洛阳、襄阳这些大城的时候,就发现挖壕坑围困城中守军是个不错的主意。同样想到这点的还有满洲黄台吉,他在攻打打大凌河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招。

考虑到这个时代既没有微博也没有电话,这两者之间抄袭借鉴的可能性并不大。只能说是官兵的作战方式已经彻底被对手掌握,而且一直没改。

“看看这些工事。还有这些夫役的调度。”朱慈烺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好像有人在堵他的嘴。他让过风头,转首道:“这些还是流寇么”

“殿下,”陈德应道,“刘宗敏是闯贼的左膀右臂,统领的是中权亲卫。乃是闯贼五营里最凶悍的一营。”言下之意,自然不能以“流寇”轻视。

“是啊,”朱慈烺叹了口气,“他们间道而来,绝不会带这么多民夫,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贼的当地人。

陈德嘴唇动了动,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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