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衣冲我吼道,但我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是谋臣天生的谋臣你背负着什么样的命运自己心里很清楚”
卦衣将我扔到一边,自己转身离去,张生则过来掏出药袋,帮我疗伤,却说了一句让我记了一生的话:“主公,我叫你主公,全因为带有这个称谓的人会给他人带来希望,而不是绝望,我只是个会杀人的郎中,会杀人也会救人,但实际上我只想救人。因为我不喜欢做简单的事情,杀人很简单,救人却很难,为一个人疗伤更难,为一个人疗心中的伤更难我也许只能做一个治疗普通人疾病的大夫,但也许你能做一个可以治疗天下的大夫。”
那一刻,我笑了,在我心中一直以为刺客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动脑子,没想到刺客所懂的道理远比我这个被称为智倾天下,既可以创造天下,又可以毁灭天下的谋臣还多,还简单。
即便简单又如何眼前的杀戮我已经无法阻止,人性就是这样,我若不是谋臣,我恐怕也会如他们一样冲进去厮杀,抢夺金银珠宝。
随后,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就如地震一般。我脚下的土地松动,开始有人从官仓里面往外跑,我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官仓大屋沉入地面,这是必然的。我还记得麝鼠当时告诉我的那个机关,在那个机关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机括,机括的另外一头绑着的是巨大的如木桩,那些木桩就如一直挂在弦上的弓箭一样,如果有人不小心触发了那东西,那东西便会立刻从两侧撞出,将整个地仓给撞塌。
那东西就如同一种自我毁灭的装置,制造它的人恐怕也是意料到如果有一天有敌军攻入,发现此处,便可以让那机关毁灭整个地库,让攻入城中的敌人拿不走半颗粮食。我原本也是打算等大批的反字军攻入之后,必然会有人拉动那个机括。
因为在人们眼中,宝库中的一切好像都能带来富贵。
张生将架着,几个起跃跳到了更远的房顶之上,我们并肩站在那,看着整座官仓的陷落,不到一刻的功夫,原本还有房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在周围还有一些受了重伤的人,那些人中既有城中守军百姓,也有反字军军士。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都傻傻地站在那,盯着地面那个偌大的洞口,当我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那些反字军军士又举起了手中的刀,向周围的守军军士和百姓民兵挥去。
战争还没有结束,因为敌人既没有投降,也没有死光。
金银没有了,但战争还在继续,人们就这么愚昧,想法就这么简单。
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再插手这场战争,即便我是一个被天下人都认为绝顶聪明的人,但绝顶聪明的谋臣、军师都有一个前提,手下有可用之兵,也许我还有,但那些如今都在镇龙关下,而不是这武都城中。活着离开的人,对我来说也许是另外一种安慰
反字军和百姓民兵一边厮杀,一边开始向西城门退去,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大声对下面喊叫:“不要去不要出城千万不要出城”
谁能听我的没有人,没有一个人,我想这些人连如今到底为何还拿着手中的兵器和敌人厮杀都不知道,都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挥刀,砍下,杀死对方又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接着重复刚才的事情。
我的头都快裂开了,我撕心裂肺地在那呼喊,人群之中仿佛看到了尤幽情也和我做着相同的事情,我眼睛很模糊,模糊到无论看谁好像都一个样子,我试图想挡住他们,但总被推开,最终我被一只手给提起来。
我看清楚,那是卦衣的手,随后又看到他那张我无比熟悉,但此时又觉得突然陌生的脸。
一拳,卦衣一拳打在我的腹部,我弓着身子随后颈脖上又挨了一下,随后晕倒过去。
我又看到了大王子卢成尔义,和从前的梦一样,他依然坐在那张梦寐以求的龙椅上,挂着烂肉的骷髅头摇晃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骷髅笑是什么样子我以前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却在梦中清楚地见到了。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容,如果说笑容非得由肌肉配合着五官才能表现出来的话,那我看到的卢成尔义脸上又是什么呢是我幻觉对,肯定,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梦。
“死了多少人”他问我,问得很认真,虽然在笑,却不是嘲笑。
我没有回答他,我一个字都没有说。
“很多吧几十万一场武都城保护战就死了几十万人你知道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吗嘿我问你,我的贴身谋臣,你聋了吗”
梦中,我听见卢成尔义的话,甚至还感觉到了腾龙殿上那股阴风,还有地面雕花石板上的潮湿,石板上好像根本不是水,而是鲜血,我能感觉出来,却不敢低头去看。
“你自以为是你自以为可以拯救这个天下,你自以为拯救这个天下可以从这座武都城开始,但是你失败了,最后一步棋你走错了,本想救人但却发现死了更多的人,你杀的那些反字军军士,难道天生就是恶贼难道他们一出生就在军营之中不,他们也是百姓,普通的贫民,是你应该拯救的人那是你自己的话,可不是我说的。”
“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要哑口无言”
“站起来,不要跪下,你不应该向我跪下,你不应该向被你亲手谋害的人下跪。”
“起来站起来”
“起来”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卦衣、张生、尤幽情还有麝鼠,唯独就差一人,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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