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止不住地发抖,随着槅扇被推开,他更加心跳如雷。
外屋睡着一个值夜的婆子。
他轻手轻脚地摸到寝屋,几盏烛台高低错落,帐幔低垂,从里面隐约传出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南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哆哆嗦嗦地挑开帐幔。
借着烛台昏惑的光,他看见黄氏睡得死沉死沉。
他高高举起板斧——
双手哆嗦得厉害。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闭上眼睛。
胭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度浮现在脑海。
南广满脸发狠,骤然睁眼,朝黄氏的脖子落下那一板斧!
血液四溅!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面颊上,南广心跳失衡,急忙丢掉板斧,倒退数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眼泪夺眶而出。
他从没杀过人。
他看着帐中的鲜血和尸体,抬起手,颤巍巍摸了摸染血的脸颊。
夜雨敲窗。
狂风犹如野兽,疯癫而可怕。
在这种狂风暴雨的深夜,南广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仿佛即将跳出胸膛。
可是,他并不后悔。
他懦弱了半辈子,他总要为女儿做点什么。
他抬袖擦去泪水,匆匆忙忙地抱起板斧,拔腿往屋外跑。
值夜的婆子被动静吵醒。
她揉着惺忪睡眼,在看见满身是血的南广时,瞬间就要尖叫出声!
南广眼疾手快,一板斧抡向她脑袋!
婆子受了重伤,却并没有死。
她倒在血泊中,咿咿呀呀地惨叫,艰难地朝南广爬去,带血的手掌,还很努力地抓住南广的袍裤。
南广恐惧地直掉眼泪。
片刻,他几乎失控般朝她猛抡斧头!
雨打芭蕉。
朝闻院灯火通明。
糊着高丽纸的西窗,在夜雨中支起。
南宝衣双手托腮,站在西窗畔,面容沉静地赏雨。
萧弈坐在书案后,正处理军中事宜。
他如今手掌五十万大军,比起从前执掌十万大军时,要处理的军务只多不少。
十言悄然踏进书房,附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萧弈低声:“可看清楚了?”
“他们几个打程府外面经过,亲眼看见三老爷翻墙进了程府。因为怕他出事连累主子,所以特意暗中跟踪。三老爷弄死了黄氏和一个婆子,吓晕在满地血泊之中,被他们抬回来了。现场也重新清理过,不会有人查到三老爷头上的。”
十言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家主子心仪宝衣姑娘。
如果将来主子娶了宝衣姑娘,那么三老爷可就是他的岳丈。
老丈人出了事,怎么也要帮一把的。
他的所作所为,显然令萧弈满意。
他淡淡道:“去账房领赏。”
十言应了声“诶”,乐颠颠儿地领赏去了。
萧弈合上卷册。
他望向西窗,少女的背影窈窕娇嫩,雨夜中看来,勾人得很。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温声道:“南娇娇,到哥哥这里来。”